【依然是媽媽】醫療制度見病不見人:流產後抑鬱,如何學會與哀傷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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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媽媽】醫療制度見病不見人:流產後抑鬱,如何學會與哀傷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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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上沒有方法預防流產

養和醫院婦產科專科醫生柴逸蘭指出,大部分流產個案都是偶發性,並不能預防。早期的自然流產,主要是因胚胎染色體排列出現問題,胚胎有異常就會停止分裂和成長。當中,只有大約1%機會與父母本身的染色體異常有關。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父母年紀愈大,染色體出錯的機會率愈高,但是兩者之間的關連並非絕對。除此之外,在十二至廿四周發生的中期流產,通常與母體的子宮因素和免疫系統有關:

① 子宮環境不良:婦女患有子宮肌瘤十分普遍,假如肌瘤多發性及生長於子宮內膜,流產的可能性便會增加。不過,肌瘤與流產並無絕對因果關係。

② 子宮結構異常:正常子宮形狀呈三角形,中間應該空心。部分女性的子宮可能會長出肌肉層,令子宮分為兩邊,就有可能引起中期流產。不過,目前未有文獻證實兩者的必然關係。

③ 子宮頸閉合不全:子宮頸閉合不全會導致承托力不足,有時會因為子宮頸太早打開,導致早產。

④ 母體的免疫系統問題:抗磷脂抗體綜合症患者的身體會出現血管栓塞風險,導致子宮血流不足,影響胎兒,可導致習慣性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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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逸蘭醫生提醒父母,知道驗孕呈陽性反應的話,可考慮在兩星期後進行超聲波檢查,比較容易掌握胎兒的情況,而且懷孕過程難免遇上許多變數,切忌過分興奮或憂慮。女士亦可以定期做婦科檢查,了解子宮情況。

關於流產徵兆及相關手術

自然流產徵兆:

  • 2.5厘米以上的空孕囊,沒有胚芽在內。
  • 7毫米以上胚芽而未有心跳
  • 孕婦見紅或腹痛

 
確定流產後的醫療程序:

  • 12周前:藥物或手術 – 可以選擇做手術,用吸管以負壓吸走懷孕組織。
  • 12周後:藥物 – 胎兒已至少有大約6厘米長,加上有胎盤,需要進行引產。

面對流產,每一對夫婦最不想回憶的,就是一系列的醫療程序。有人幸運,遇上體貼的資深醫護人員,在這個萬箭穿心的過程中,得到一點寬慰;也有人沒那麼幸運,遇上缺乏經驗的醫護人員,在過程不斷受到二次傷害。

醫護人員與當事人的落差

香港中文大學曾經研究醫護人員與流產夫婦對流產後抑鬱的看法,發現兩者之間出現頗大落差。九成醫護人員和六成的夫婦都知道會有流產後抑鬱,但是醫護人員卻大大低估流產為夫婦帶來的哀傷。接近六成夫婦認為流產帶來的傷痛是嚴重,只有不到四成醫護人員能夠感同身受。其實,超過七成的醫護人員認同需要為流產的夫婦提供康復和心理支援,但是只有一成醫護人員認為現時的支援是足夠的。

香港大學社會工作及社會行政學系副教授陳凱欣博士,曾於2010年至2013年期間,藉由大學提供資金,與醫管局合作,提供哀傷輔導的訓練給前線醫護人員,訓練超過一百人。由於醫生較難安排兩日訓練時間,參加者通常都是護士。流產的孕婦在手術後通常會轉送婦科病房,但是婦科的護士不及產科的護士了解生產,未必能夠明白流產夫婦的感受。

訓練課程集中教授哀傷輔導的知識,如何幫助病人消化壞消息,以及調節自己的情緒。接觸過前線護士,陳凱欣坦言他們也不容易。「許多護士以為產房是醫院內最開心的地方,沒料到會同時遇到胎死腹中的情況。」要向一對迎接新生兒的夫婦解釋壞消息,許多護士都覺得十分難做。曾有踏入懷孕年齡的護士,因為接受不了處理流產的悲傷,申請轉往其他病房。

寂靜的哀傷

博士後研究員劉喜寶一直與陳凱欣共事,今年初她也遇上朋友流產,深深體會到對方的困難。「朋友懷孕未夠三個月,講完自己懷孕就要講流產,其實很難宣之於口。」流產是一種失去,卻是一種Ambiguous loss(模糊性失落),即使失去了肚裏的胎兒,但是在父母心中,胎兒依然存在。面對朋友或親人一些不恰當的安慰,流產夫婦並沒有空間表達情感,學術上有一個名詞形容流產的哀傷,就是Disenfranchised grief(悲傷剝奪),那是一種不為人認知、不能公開哀悼、社會不提供支援的哀傷。流產並不像一般死亡有殯葬儀式,變相無法肯定那份失去,最終成為寂靜的哀傷。

劉喜寶(右)與社工學生May, 後者正忙於為表姐Marina籌備一個為流產媽媽而設的輔導平台OAMA。
劉喜寶(右)與社工學生May, 後者正忙於為表姐Marina籌備一個為流產媽媽而設的輔導平台OAMA。

社會普遍了解產後抑鬱對孕婦的影響,但是流產後的抑鬱同樣有不可忽視的嚴重性。香港中文大學做過一年的追蹤研究,了解經歷流產的夫婦的心理狀態,發現超過四成丈夫以及五成妻子,在流產後三個月內,都會陷入哀傷的狀態。男士的情緒在三個月會進入平復期,而女士就需要多六至九個月才能逐步恢復過來。

正在籌備「流產媽媽平台 一時媽媽 OAMA 」的Marina,有一次去診所見到治療師趙慰芬Ava Chiu的卡片,膽粗粗致電邀請她協助設計輔導工作坊,沒想到趙慰芬會一口答應。「其實我和我的媽媽都試過流產。」三十二年前,趙慰芬的第一胎就是自然流產,那次不是計劃的懷孕,她像其他人一樣,很快就投入工作。回想當日哭着見醫生,醫生問「你喊乜嘢?」「那時我又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趙慰芬自嘲。趙慰芬今日已經是催眠治療師、體感療癒師以及NLP高級執行師,在她看來,流產的哀傷,既是一個議題,同時又不是一個議題。

流產本身是一個議題,因為父母失去了一個生命,而他們什麼也做不了。「人們總是試圖控制生活上的一切,但是流產就是不由得我們控制。」趙慰芬解釋。面對突如其來的死亡,人們少不免會思考存在的問題,為什麼一個生命可以話來就來,話走就走?究竟這個生命有沒有意義?然而,流產又不是一個議題,因為一個人如何看待流產這件事,與他個人的家庭、成長、經歷都有關係。趙慰芬舉例,假如有人在小時候曾被遺棄,面對流產的時候,他不只覺得失去自己的孩子,還會牽動以前被遺棄的感覺。每一個人,面對同一議題,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性格、家庭教育和價值觀等因素,都會影響一個人面對哀傷的反應。
性格、家庭教育和價值觀等因素,都會影響一個人面對哀傷的反應。

「自療」方法三部曲

要輔導自己,趙慰芬請父母們從三個角度出發:思想、身體和情緒。

在情緒平穩的時候,可以嘗試從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自己的想法。例如有孩子才是美滿家庭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呢?天下間有沒有人沒有子女卻又生活圓滿?「發現到有一個想法的時候,就要嘗試捉住它。最怕是心中有一個想法,而自己不知道,反被想法牽動情緒。」

當一個人陷入情緒困擾的時候,身體很容易繃緊。身體與情緒互相影響,趙慰芬鼓勵大家多行山。「行山可以接觸到令人舒服的自然光和樹木,眼睛四處張望,更可以刺激大腦。最初可能都是像死魚一樣行路,但是當身體慢慢處於一個放鬆的狀態,情緒就有機會得到紓緩。」

即使情緒到來,想用哭泣來宣洩情緒,趙慰芬表示「喊,都可以喊得好一點。」慢慢哭,感受一下眼淚。「如果你的眼淚可以說話,你覺得眼淚在說些什麼?」即使要因為流產的哀傷而哭,也不要讓自己重回昔日的情景,而是要將自己的情緒帶回當下。「不然本來只是流產一次,但是不斷在腦海重複情景的話,就等同流產了很多次。」

趙慰芬認為不同的人可按自己的步伐復原,如果還有疑惑,不妨尋求專業輔導。
趙慰芬認為不同的人可按自己的步伐復原,如果還有疑惑,不妨尋求專業輔導。

面對複雜的情緒,愈是抗拒,情緒的反撲就愈大。學習擁抱情緒,跟情緒說:「我知道你唔開心,但是我不等於你。」面對哀傷,有人會選擇麻木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趙慰芬認同這是一個很好的自我保衞機制,適用於一段短時間,但想要走出陰霾,無可避免要學會與哀傷共處。最折磨人的相處方式,是讓自己被哀傷吞噬。其實哀傷本身並不可怕,但是害怕哀傷,自責走不出哀傷,幾層情緒纒在一起,就會變成死結。「每個人的過去都不一樣,面對哀傷,進程不會一樣,不用內疚。當你知道哀傷正要前來,嘗試同佢say hi,講一句:又係你呀?試多幾次,你就知道,它會來,也會走。」

趙慰芬相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復原機制:「記得要對自己溫柔,不用逼自己做一些未準備好做的事。」趙慰芬說,她很喜歡看老人家的照片,特別是他們的笑容。BB的笑是好開心、好天真,裏面沒有一絲苦澀,可是老人家的笑充滿智慧:「我見過,我經歷過,但我還可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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