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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峰.九龍之子

林一峰:天堂‧地獄‧黃大仙(一)

專欄
2019.06.21
撰文:林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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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我在老師心目中的印象只歸兩極:最喜歡或最討厭。小學中學如是,大學呢?因為我常常走堂,大概老師們都不認得我。

小學時代,學生毫無反抗能力,大部分時間只能肉隨砧板上,老師的喜惡直接決定你在天堂還是地獄,被寵的學生受的對待,絕對跟被針對的學生有天堂地獄之別。

我的小學在彩虹邨,中學在慈雲山,都是黃大仙區的學校。對我來說,小學是天堂,因為小一到小六不溫書也考第一,每一年也拿到校際朗誦節的英文及普通話的總冠軍,自然得寵,也養成我在學校裏漠視規矩的性格與習慣;到中學時成績一般,幸好還有朗誦比賽的獎項,但中學不再如小學般純粹,同學開始有自己的目標以及不滿的地方,也懶得理會別人得寵或失寵,恃寵生驕的人會被討人厭,

然後被孤立,我就是一個例子。

幸好,同學的世界可以不理,我們也可以主動與某些老師作對。

中三的時候,學校來了一位新的老師:K老師,只要教生物,所有同學對他都有一致的看法:好串。對付整體上最反叛的十四五歲青少年,大概串是最有效的方法;K老師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遊魂,以及刻意搞破壞的炸彈絕不手軟,取笑與單打是常事,但我一點也不討厭他,還覺得他很幽默:對着一成不變的課本和生化數理公式,我恨不得有一個更串的老師出現,既然逃不出沉悶中學生活的困局,不如在制度裏找到可供玩味的一點點不同。

K老師說什麼都帶着一絲玩世不恭──你也可以說是輕佻。很多被串的同學,其實沒有被冒犯,反而覺得很過癮,因為K老師的輕度人身攻擊全部都出師有因,也從來沒有蓄意侮辱。

有一天,K老師教「diaphragm」/「橫隔膜」,他把這個字讀成了dai-fry-gram,對於英文讀音十分敏感的我聽得全身上下震盪,我舉手說這個字的讀音應該是 dai-a-fram,他不置可否,然後牽起一邊嘴角,揶揄一下我的什麼,同學跟着笑,繼續上堂。我深深不忿,第二天一開始生物課時,我就舉手,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筆,把diaphram的英文拼音寫出來,帶點「我今次仲唔贏?」的態度跟K老師報告這個字的正確讀法。

我洋洋得意轉身,看到K老師在一貫的玩世不恭表情上添加了一點笑意,輕輕揚起眉毛,做了一個「呀~」的口型,然後從學生席走回講台,說:「英文呢啲嘢,大家唔同鄉下,唔同講法啦……」,全場(包括我)大笑。

那堂生物課應該是我對K老師尊重有加的開始,他也好像蠻喜歡我似的。

究竟K老師在我身上看到什麼呢?是因為他也覺得生物科很死板很悶,所以為了難得有人反駁他而高興嗎?還是欣賞據理力爭的學生的表現呢?我無從知道。

究竟一位老師最希望在學生身上看到什麼?

生命力。無論那個學生是好是壞,有生命力才令教學變得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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