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區遺民末路時】觀塘做小販四十年:「我以為這是正當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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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區遺民末路時】觀塘做小販四十年:「我以為這是正當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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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陳志勇)在街坊口中是一位俠士,有顆鋤強扶弱的心。他重情重義的作風街知巷聞。一言九鼎,答應的事情說到做到。

1967年他搬到觀塘,對區內一草一木瞭如指掌。「多年前,仁信里曾是街市,經常火警。輔仁街一帶過往都是小販攤,協和街就像水果街。物華街臨時小販市場『臨時』了二十多年⋯⋯」 如今輔仁街上午小攤販買賣,也是當年他和夥伴們爭取而來。八十年代中,政府拉小販,以阻街為由遏制非法擺賣。小販與當局談判,承諾自律不阻街,四十多檔小販協調為單雙號,每日擺二十檔。商討過程中政府不肯退讓,於是他和夥伴們發動全街人一起開工,推車仔沿街到處走,無聲抗議,四哥推車裏面放石頭,抗議政府趕絕,打破飯碗。

「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威嚇到,政府主動找我們談。」此舉延伸出無牌小販找有牌合作的模式,協調出早上到中午十二點擺攤的共識。

看着社區解散,街坊一個個落魄而去,他罵市建局工作人員是狗官。對方說,我不是官。他說,那就是假狗官。

輔仁街的小販,向來在不成文規定下得以靈活存在,重建後將如何?暫時無定論。
輔仁街的小販,向來在不成文規定下得以靈活存在,重建後將如何?暫時無定論。

四十年小販

八十多歲開理髮店的賴伯伯起初不肯走,但愈做愈貴租,四哥央求他離開,「我擔心他一直留守最後,連渣都沒得剩。」賴伯伯還未搬時,拿剪刀已經手震,四哥特地帶兒子去幫襯他,剪完再去其他地方修補一下。「以前有的街坊搬到了荃灣,自己頭髮掉少到沒得剪,也要專程帶女兒回來幫襯伯伯。」

「觀塘街坊養大我兩個孩子。」四哥衣著很整潔斯文,說話誠懇。他以前是個快樂的小販,呼朋喚友,喜歡與整班街坊一起游泳,吃大牌檔。「小販之間,甚少你虞我詐。」

四哥與市建局的糾結,關乎身份認同。他說,只想爭取到一個合法身份,希望被認同為合法小販,在牌檔繼續做生意。

總是默默為街坊做事的四哥, 對未來憂心忡忡。
總是默默為街坊做事的四哥, 對未來憂心忡忡。

「我以為這是正當職業,十多歲開始就有一個信念,靠自己的勞力和血汗不會餓死。做了四十年小販,突然變成非法僭建,霸佔官地。」他說,市建局很多職員輪番游說,希望他接受安排。「這並非幫助復業。十萬對我來說不少,這錢我確實很在乎!但我無法接受這種不公義。就算我最後拿到錢,也要捐出去。」年初,他說過如果還沒爭取到合理安置,就不做小販了。於是這一年他再也沒有賣東西。

在與市建局職員開會時,他曾追問過:「我不是要豪宅,不是要賠償,我只要一個四乘六呎的牌檔,如果你覺得我過分,以後我不再爭取。」鴉雀無聲,沒有人敢回答他。

迫我將樓變錢

同仁街新隆樓剩下陳太和謝姑娘兩戶人留守。她們希望爭取「樓換樓」安排。

謝姑娘感嘆:「外人以為我們不肯走是因為貪心。我不反對重建,但反對市建局無誠信。我也想走,但200多萬只能在同區找到四十七年樓齡的舊樓。違背法定的同區七年樓齡。我們不是同病相憐,因為我們沒有病。大家是戰友,為培哥的店舖討公義,其實也是為自己取回公道。」

陳太自小在觀塘長大,「舊區有濃濃人情味,街坊即使不打招呼也心照,見到面,心裏也暖暖的。」她以前與培哥並不相熟。「以前仁愛圍女流少近,麻將館、大牌檔、還有黃色事業。」但她卻又笑言,「觀塘龍蛇混雜,出類拔萃也有,社會陋習也有,但畢竟能夠安居樂業。」

她一針見血指出問題:舊樓殘殘破破,重建如若改善環境那就要配合,但不是這種抹殺式的重建。「如果沒有合理安置賠償,沒有以人為本,我配合不到。樓價輔仁街的小販,向來在不成文規定下得以靈活存在,重建後將如何?暫時無定論。 飆升,為何要迫我將樓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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