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彼岸】米埔濕地 候鳥的過境中途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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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彼岸】米埔濕地 候鳥的過境中途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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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沃青鮮的濕地上空,出現一個個黑點,靠近,又遠離。泥灘深處的水鳥,如鬼魅忽然從天空冒出來,剎那又沒入天空中。

牠們在過境、逗留,彷彿在尋求過渡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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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北方鳥兒開展其千里長征的季節,沿東亞到澳大拉西亞航道上飛行,目標飛往南國。秋天,羣鳥會到本地過境,在米埔內后海灣歇息和覓食。如紅腳鷸,會飽餐再上征途,目的地是澳洲, 而有小部分會留下越冬; 牠的親戚青腳鷸, 更是無比堅毅,決意去到更遠的新西蘭。

「在遷徙高峰期,每天可看見多達10,000隻濱鳥。據估計每年共有120,000隻水鳥飛越后海灣。」觀鳥專家Austin說。

香港觀鳥學會項目主任吳文正(Austin) 在十年前開始從事生態保育工作。
觀專家Austin 在十多年前開始從事生態保育工作。

過境中途站

這裏是一個重要的中途站,「南徒途上,候鳥需要補給,為何不去淺水灣,要來米埔后海灣?」Austin打趣道,固然要說明濕地提供豐富的補給物,拇指般大的招潮蟹、肥大的彈塗魚在灘上隨處可見,還有水中各種浮游生物等,都是提供飛行能量。「鳥的出現,顯示牠受魚蝦供養;水中浮游生物養活魚蝦,後者則吃更微小的細菌和有機養分。」 食物鏈環環相扣,候鳥遷徙正反映了天地運行的自然韻律,生命同樣地懸於一線之上,「見過飛鳥快到近岸不夠十米,卻跌在水中,體力耗盡,就差這麼一點都不能登岸了。」

泥灘上的招潮蟹,擁有一大一小的螯,由於時常揮動大螯,好像召喚潮水一樣,因而得名。
泥灘上的招潮蟹,擁有一大一小的螯,由於時常揮動大螯,好像召喚潮水一樣,因而得名。

這天,Austin帶領我們走過一條小村徑,隨後穿過禁區的鐵絲網,進入米埔沼澤區。這裏,一邊是基圍,「四十年代的居民發展養魚業及蝦業,便在大片紅樹林四周加設堤圍,形成每個面積達十公頃的基圍。」Austin說。另一面,則是潮間帶泥灘、紅樹林、蘆葦叢。橫臥在紅樹林淺灘上有一條蜿蜒浮橋,由浮桶及木板搭成,沿橋行走,兩邊的紅樹品種多樣,有秋茄、桐花樹、白骨壤和海漆等。

后海灣和陸地接壤之間的基圍,水位覆蓋林木,「從前的居民,水退時會在泥面種米或農作物。」
后海灣和陸地接壤之間的基圍,水位覆蓋林木,「從前的居民,水退時會在泥面種米或農作物。」

「到了秋天, 依然一片綠油油。」Austin說,因后海灣紅樹林基質含大量壤土、黏土及有機質;且它位處珠江口的鹹淡水交界,雖有較多淤泥和沉積物,但濕地具有淨化水質的作用,當污染物流入時會慢慢沉積,成為養分,然後被植物吸收。「偶然或會見一兩塊枯葉,因為壤土鹽分多,樹木有排鹽機制,把過多的鹽分集中排到在一兩塊葉上。」橋上腳印處處,看來是鳥兒足迹,“meow-meow-meow…”「你聽到貓叫嗎?」Austin問道,顧盼四周未見有貓,且泥沼不可能適合貓居住,「是灰頭鷦鶯,扮貓叫聲,可能是摹倣其他生物的尖叫去趕跑敵人。」為了保衞自己的領地,鳥兒就像戰爭中的士兵,在只有一個人的情況下,摹倣許多士兵的說話聲,最終使得敵人相信堡壘裏駐滿軍團,放棄入侵堡壘。

茂密的紅樹林,抓緊黏性而不穩定的土壤,減低被潮水沖走的機會。
茂密的紅樹林,抓緊黏性而不穩定的土壤,減低被潮水沖走的機會。
橫臥在紅樹林淺灘上,是一道由浮桶及木板搭成的浮橋,連接到觀鳥屋。
橫臥在紅樹林淺灘上,是一道由浮桶及木板搭成的浮橋,連接到觀鳥屋。
在紅樹林的浮橋邊,常見一種名為老鼠勒的植物,「鹽腺分佈於葉面, 成熟時葉邊會呈刺狀突起,像狗牙。」Austin說。
在紅樹林的浮橋邊,常見一種名為老鼠勒的植物,「鹽腺分佈於葉面, 成熟時葉邊會呈刺狀突起,像狗牙。」Austin說。

順應自然軌迹

走了二十分鐘,到達浮橋盡處的觀鳥屋。屋子由木材搭建,也是浮動的,隨潮汐漲退自然升降。屋內漆黑一片,須盡量把門關上,以免漏光把鳥兒嚇怕。打開窗,迎來陣陣秋風,遼闊的泥灘,候鳥的身影肉眼幾乎看不見。Austin架起望遠鏡,「看看這個水位,現在佇立一隻中杓鷸。」過了五分鐘,同一位置水位已升高,鳥兒愈漸移近屋子的淺水處。「理想觀鳥的潮水高度約2.2米,可參考尖鼻咀潮水表。」

羽色雪白的大白鷺,飛行時給人大個子的感覺。全年常見於米埔后海灣,也有部分是往南部越冬,秋天時路經此處。
集結在灘上的中杓鷸,不時低頭尋找泥裏的食物。因嘴形彎又長,會夾淺水蝦蟹作補給。

水波粼粼,鳥兒的動與靜貫注觀者的神思。我們屏息靜氣,遼望那長頸長腳,站在水中央都是鷺類,牠純白優雅,先是一隻一隻地飛來,然後慢慢集結成羣,偶爾羣鳥齊飛, 出現陣陣的鳥浪(Bird Wave)。據說,若在白色購物袋內塞填充物,再加幾根棒子充當長頸與長腳冒充,立於田地作實驗,便可引來白鷺,因其有朝白色集結的習性。「雀鳥密麻麻,卻沒有紛爭,細小的磯鷸和高大的白腰杓鷸走在一起,只顧各忙各地吃食。」因為各種鳥類的嘴像隨身攜帶的各式餐具,是由嘴脣演變而來。黑面白鷺擁有夾麵包的喙;鷺鷥像持長劍的俠客;嘴喙如筷子的水鳥能插進泥中夾出沙蠶。

羽色雪白的大白鷺,飛行時給人大個子的感覺。全年常見於米埔后海灣,也有部分是往南部越冬,秋天時路經此處。
羽色雪白的大白鷺,飛行時給人大個子的感覺。全年常見於米埔后海灣,也有部分是往南部越冬,秋天時路經此處。

既然這裏食物不匱乏,為何候鳥不乾脆留下? Austin說,因為競爭對手也多,故候鳥到春天便回北飛,也因為夏天是繁殖季節,為延續下一代,不悉耗盡心力回家。牠們也不會迷航,一邊以生理時鐘補正太陽位置,一邊進行遷徙。也有說地球是塊大磁鐵,鳥類的頸部或頭部,儼然磁針感應磁場,判別方向。「為何愛觀鳥?其實我們這些愛自然的人,蜻蜓蝴蝶花鳥蟲魚都愛欣賞。 但鳥兒顏色多,也不像其他昆蟲愛躲起來,願意讓我們看見。」觀鳥,其實是以鳥領路,觀鳥者都以一個平等身份,探索大自然的繁茂千相,沒有造作,沒有鋪排,讓鳥兒順着自然的軌迹走進我們的生命,水面掠過,那種喜悅,看和被看,都是一種意義。

觀鳥屋內,Austin架起單筒望遠鏡,觀察候鳥的動態。
觀鳥屋內,Austin架起單筒望遠鏡,觀察候鳥的動態。

鳥類的鳴管

在二十世紀,科學家開始研究鳥鳴。他們發現,許多鳥兒的發聲器官比人類更為精緻,不止能仿效聲音,一隻鳥兒更可以自己唱出和聲。牠們的歌聲來自鳴管,位於左右兩條支氣管的匯合處。

鳥聲研究著作《Bird Call Identi-fication中曾述及,鳴管是僅次於大腦的最重要的發聲器官, 它的名字來自希臘大神潘神的神秘吹管。大多數鳥類都有兩側鳴管,每一側都可以同時獨立發聲,這是鳥類有時幾乎能夠同時唱幾首歌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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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管位於氣管與支氣管交界處,由若干個擴大的軟骨環及其間的薄膜—鳴膜組成,空氣通過氣管快速衝出時,氣流使鳴膜部分顫動而發聲。某些鳥類的氣管兩側附有特殊的肌肉,稱為鳴肌,可以控制鳴管的伸縮,從而調節進入鳴管的空氣量和鳴膜的緊張度,改變其鳴叫聲,功能類似長笛的共鳴節調。聲音的音調愈高,鳥喙便需張開愈大,在轉玩音域和左右鳴管的時候,鳥兒的嘴巴會快速地開合。

鳴禽(唱歌的鳥)能夠分別控制左右氣管的肌肉和氣流,同時唱出兩個音符。隨着科技的發展,人們終於能將那又快又高的鳴聲錄下來,並且放慢,用聲譜儀轉換成圖像。在鳥鳴聲圖上,看到了定義人類音樂的諸多特點:節奏、結構、反覆、變調。如這天遇見的金眶鴴,飛行時,牠發出拖長的“peeyoo”叫聲。通過聲譜儀顯示的波形,可見有着一定的規律,也唱出兩個音符。而有「鶯簧」之稱的黃鸝,和有「百舌」美譽的烏鶇,更是和聲高手,聲帶可以在兩秒內發出三十多個音,通過聲譜儀顯示的波形才能分辨那些間隔不到0.02秒的音符。

金眶鴴,採訪當日所遇候鳥之一,腳啞粉紅色,眼圈線明黃色,發出"peeyoo"叫聲。
金眶鴴,採訪當日所遇候鳥之一,腳啞粉紅色,眼圈線明黃色,發出”peeyoo”叫聲。

環境自然也是影響聲效的因素。以空氣粒子的摩擦、互動產生聲音的原理去理解的話,在城市當中,建築物的外牆質料與高度,能反射和吸收城市人每日所製造的聲音,情況就如在房間不同位置放置喇叭,聲音被困在大廈林立的街道上,來回撞擊,所以城市比高速公路或空曠的空間更加嘈吵。而自然環境中,開闊的生境,穿過大氣湍流的聲音通訊,有較強的信號振幅波動;同時,長距離通訊因聲音會產生的靜區作用, 鳥類會在地面上一定高度鳴唱。在密林中,風速通常比在開闊地要低,植被如樹葉、樹幹產生反射作用,聲音的頻率、強度和波形多種多樣,如樹上鳥鳴顫音更慢。

自四十年代開始,米埔后海灣濕地對遷徙候鳥的價值已廣為人知,該處的濕地共錄得逾400個鳥種( 包括候鳥和留鳥)。
自四十年代開始,米埔后海灣濕地對遷徙候鳥的價值已廣為人知,該處的濕地共錄得逾400個鳥種( 包括候鳥和留鳥)。

INFO:米埔自然保護區

位於香港西北端的米埔自然保護區,屬國際重要濕地,濕地佔地2,700公頃,為多種物種提供棲身之所,也為過境旅鳥和冬候鳥提供重要的覓食環境,其中大部分是濕地鳥類。保護區由紅樹林、淺水蝦塘(基圍)、淡水沼澤和挖闢塘組成,並設有多個觀鳥亭。秋季大量水鳥和涉禽抵達米埔覓食,這裏亦是多種鴨和鷺鳥的棲息地,共錄得逾400個鳥種(包括候鳥和留鳥),佔本港已知鳥種逾75%,當中三十五種為全球保育物種。

秋天過境鳥種:黑臉琵鷺、白眼潛鴨、灰雁、白胸苦惡鳥、金眶鴴、中杓鷸、磯鷸、青腳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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