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說】《噬亡村》最恐怖的不是吃人 而是「集體對個體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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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說】《噬亡村》最恐怖的不是吃人 而是「集體對個體的傷害」

26.01.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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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亡村》,尖端出版,作者二官正明節奏明快,轉折和驚嚇位密集,但不拖沓,而且巧妙地借「食葬」習俗,帶出集體和個體之間的衝突和反思。
《噬亡村》,尖端出版,作者二宮正明,全書節奏明快,轉折和驚嚇位密集,絕不拖沓,而且巧妙地借「食葬」習俗,帶出集體和個體之間的衝突和反思。

曾經說過,人類歷史上最可怕的悲劇,不是來自個體傷害個體,也不是來自集體傷害集體,而是由集體傷害個體造成的。

《噬亡村》的故事設定,為日本一座深山裏的村落,那裏幾乎與世隔絕,前任及現任派駐警員,先後遇害和遇襲。幾經追查,原來村裏竟然保留着「食葬」傳統,他們不但吃逝去的親人,還會把小孩囚在密室養大然後吃掉。

 吃人肉的隱喻是「集體利益」

漫畫裏 (以至改編的電視劇集)的吃人情節固然恐怖,但真正令人不寒而慄的是,村民那種不自覺而且高高在上不容任何質疑的「集體意識」。在他們心目中,「集體」才是最重要的,重要到一個程度,任何傷害到「集體」的大小事情,都要剷除,不惜代價,不擇手段,殺人之餘,慷慨赴死,亦從容自若,覺得為了抽象的「集體」,殺掉外人、異議者或者叛徒,都是替天行道。擁抱這種「集體意識」的村民之中,間或有人覺得,偷拐嬰兒,以飼養牲畜的方式養大,再在祭禮中活生生吃掉,其實十分殘忍,想要制止,可是,在「集體」高於個體的桎梏之下,一個人正常的想法,卻變得大逆不道。正常人,變成異議者,再變成背叛者,再變成罪犯,再變成魔鬼。眾口鑠金,代代相傳,吃人的傳統變得比人本身更重要,這時候,覺得不能吃人的人,反而成了「最可怕的人」,成了全民公敵。

當「我們」終於成了某種指標下的「集體」,這種指標樹立了一把尺,一呼百應,莫敢不從,我們就成了失去了靈魂的「食人族」。《噬亡村》真正鞭撻的,不是壞人,不是戀童癖者,不是會吃人肉的怪物,而是不問情由把「集體」奉為最高道德標準的意識。於是,「異類」總是被轟斃和被殘殺。兩者被殺的原因,都是因為牴觸了所謂「集體」的紅線。

為甚麼維護「集體利益」就可以殺人?答案顯而易見,因為那是「集體利益」!

恐怖的地方正是這種想法。

畫皮撕下  數之不盡的猙獰

吊詭的是,在漫畫裏,除了失語的小女孩,從男主角到所有村民都帶着這種可怕的執念。

深山裏的供花村,排外意識很強烈,他們的村子很小,很怕外人入侵,出於恐懼,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做盡所有方法,一是排擠外人,把他們迫走,一是要強行讓外來者接受他們的一切。他們監視外來者的一舉一動,無視別人的隱私,而且樂於用殘酷的羣眾壓力去逼迫外來者就犯。他們表面熱情如火,內心幽暗冷漠。他們歌頌集體,卻無法理解和同情受到極為殘酷對待的個體。

因此,警員要制止村民吃人,反而成了瘋子。村子裏因胎兒被活生生搶走而悲痛欲絕的媽媽,反而被她的家人勒令噤聲和虐打。到最後,大戰連場,警察死得七七八八,後藤家村民也死得七七八八,可是,世界真的可以和平嗎?

+3

假如還有人高舉「集體」的旗號,肆無忌憚,打壓個體和異類,那麼,不止位於深山的供花村,任何地方,任何國家,任何城市,都會出現「噬亡村」那樣的悲劇。後藤家族的人,都有很強的信念,他們要維護這個家族的利益,可是甚麼是後藤家族的利益,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其實,集體而抽象的「家族利益」和「吃人傳統」都不過是一個幌子,那是別有用心的人用來操控其他人的手段。看到故事的後來,發現始作俑者後藤銀原來也是幾十年前集體傷害之下的受害者。她被傷害之後,細思報復,又創造了另一個「集體」。這個「集體」像咒語一樣,不斷傷害其他個體,而身在其中的人,不僅一點反省悔咎之情也沒有,而且樂在其中,以至沾沾自喜,不能自拔。

集體之虛妄,正如《聊齋》裏的畫皮,撕下了,看不見人,只能看到數不盡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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