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說】川瀬巴水 浮世繪最後一位大師 雪雨靜三絕 版畫陪喬布斯走至生命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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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說】川瀬巴水 浮世繪最後一位大師 雪雨靜三絕 版畫陪喬布斯走至生命終點

24.02.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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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藝術離不開技術,真正的技術離不開藝術。

如果你病入膏肓,已經藥石無靈,在人生最後的歲月裏,你會找一件怎樣的藝術品,陪伴你走完最後一程?

每個人都有不同答案,或者,很多人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一個答案。然而,對蘋果電腦創辦人喬布斯(Steve Jobs)來說,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川瀬巴水(Kawase Hasui)的版畫作品。喬布斯一生收藏四十三幅「新版畫」(日本二十世紀初吸收了西方技法同時融合了傳統日本浮世繪的木版畫),其中二十五幅為川瀬巴水的作品。他特別鍾情於一九五一年的《赤目千手瀑》。這幅版畫,他在十多歲就在朋友的客廳的牆上初遇,從此一見鍾情,每次到那朋友家中作客,都留在川瀬巴水的版畫前駐足欣賞。

喬布斯女兒Liza Jobs說,陪伴父親在病榻中走完最後一程的,正是幾幅川瀬巴水的版畫。沒有人知道,是什麼讓喬布斯這樣沉迷川瀬巴水的版畫,也許,他在那些畫作中看到一種寧謐和簡潔,一種技術與藝術的完美結合。他在畫中找到自己在商業世界以內和以外一直追求的平靜和治癒。

藝商世家  西學東漸

川瀬巴水生於一八八三年,卒於一九五七年,是二十世紀日本著名的風景版畫大師,作品以寧靜的意境和完美的構圖著稱,擅長表達光影、雨雪、暮夜等難以具象呈現的風景,被譽為日本近現代版畫巨匠、「昭和之歌川廣重」、「旅情詩人」和現代風景版畫第一人,四十年創作生涯,留下六百多幅作品,是上世紀初日本「新版畫運動」裏當之無愧的領軍人物。

他出生於東京都芝區露月町,父親是一位絲綢編織商人,母親為藝術世家,原要繼承家業,因父親生意失敗,家道中落,所以才有機會投身於藝術。最初學過西方油畫和水彩,後來拜師鏑木清方(擅畫美人畫),其後轉向當時已呈沒落的浮世繪版畫創作。雖然他的題材非常懷舊,幾乎沿用浮世繪的風景主題,但在構圖和光線變化之呈現,深受西方印象派影響,構圖大膽、用色細膩,氣氛超逸,每件作品充滿詩意,流露着對自然和四時變化的留戀,給人和平寧靜之感。

川瀬巴水的作品深受當時出版商渡邊莊三郎賞識,兩人一起確立了新的浮世繪版畫——「新版畫」。巴水為了尋求美景,足跡遍布整個日本,可是他不一定要找尋所謂名勝,他更多的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找到別有洞天的幽美。他對光線和空氣的質感有異乎尋常的執著,沉迷於無定形的雨和雪,尤其喜愛描繪蕩漾在水裏的光。他最早的草圖多數是一些速寫水彩,在日本大步邁向城市化的時代,用極大的心力,帶着憐惜的情懷,記下了他眼皮底下變動社會中日本寧靜與朦朧的一面。

靜默才能發出真正的聲音

他的雪景,可以同時呈現雪的重量和輕盈,他的雨景,呈現雨水和積水在昏黃燈影下的幻象,他的月光和松樹放在一起,好像透着秋蟲的鳴叫。同一風景,同一版畫,因為不同的細膩分色蘸墨,從晨到昏到暗夜,渾然天成,見證着世界在無聲地轉動。「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川瀬巴水畫裏的人很渺小,表面上的主角是美麗的風景,可是,實際的主角不是風景,而是微妙地藏在着色與沒有着色之間的空氣和氛圍。他從來不會急不及待告訴你一些什麼,他把自己藏得很深,他只是謙卑地呈現某個時空,大自然的季節、日夜、晴雨。看畫的人,反而能從作品的沉默中,聽到自己內心的回響。

川瀬巴水有「旅情詩人」、「旅行版畫家」和「昭和之歌川廣重」等名號,在西方享有盛名,其受歡迎程度,絲毫不下於浮世繪畫家葛飾北齋和歌川廣重。

在他創作的早期,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九二三年,日本關東發生大地震,川瀨巴水的木版畫以及二百多幅草圖在大火中燒毀。一夜之間,所有心血,焚為灰燼。可是,川瀨巴水一點也沒有氣餒,選擇重新上路。一如以往,他遊歷全國各地,進行大量寫生。日本科幻漫畫大師松本零士說過:「夢想不會背叛時間,時間不會背叛夢想。」當你一直尋夢想,時間會助你度過許多難關;當你身心俱疲,正要放棄之際,夢想又會幫你戰勝時間。

1924旅みやげ03集但馬城崎
1924旅みやげ03集但馬城崎

巴水三絕:雪、雨、夜

川瀬巴水一生創作六百餘部作品,其中「雪景」、「雨景」和「月夜」成了他的「三絕」。以傳統版畫而言,「雪景」層次少,難以表達,他用點繪和平塗方式呈現,奇蹟地在版畫中表現了飄雪和積雪之豐富多姿和幽美。「雨景」的雨線,對雕刻師傅而言,堪稱不可能任務,結果因為畫家與雕刻匠人同心協力,完成了令人讚歎、疑幻似真的雨中景象。「月夜」難處理的不是月,而是黑夜,浮雕出一片因月暈而變化的漆黑,拓印者須具非比尋常的毅力與修為。

版畫之難,在於多個工藝協作,畫家完成了原稿,交雕刻師傅雕上第一個版模,用黑墨印在多張和紙上,交還畫師,按不同印刷次序在不同的和紙上標注各自的顏色,雕匠再根據色稿雕刻不同的版模。造好了所有版模,再一絲不苟地在版模上塗色,然後按着次序把不同深淺顏色拓印在同一張畫紙之上,經畫師評鑑才能完成一幅木版畫。有時製作一張版畫,需要三十到五十次版模製作。過程中,任何一個步驟出錯,前功盡廢。

1924旅みやげ03集飛騨中山七里
1924旅みやげ03集飛騨中山七里

藝術離不開技術  二者結合造就傑作

川瀬巴中好像總要作弄版畫工匠,專向難度挑戰。由於作品中的線條和形狀過於創新、脫離製作版畫固有框架,常引來對方的抱怨和投訴。川瀬巴水說:「畫師與印刷師必須緊密合作,一個經驗不足的印刷師,可能需要耗掉七八個版模才能完成一幅作品,但有經驗的印刷師只要試兩三次就可以成功。除非大家達到融為一體的境界,否則,好的作品永遠無法誕生。」他特別喜歡幽暗、潮濕和陰翳的世界,追求纖細至極的色彩和絕妙的光線效果。結果,明明只是由許多幅版模按工序拓印出來的作品,但因為之前巧的編排,完成品的詩情畫意,撲面而至,畫裏靜謐世界的氣息,透紙溢出。平淡,寂然,但又能撫慰人心。

一九五三年,為紀念日本傳統版畫和獎勵「在世國寶」川瀬巴水,日本政府特別發行了一枚特製版畫《増上寺之雪》。一九五七年,川瀬巴水在家中病逝,享年七十四歲。

川瀬巴水所有的作品都印有「巴水」字樣,版畫作品大部分來自渡邊出版,版畫規格基本上為 38 x 25 cm。他的版畫一直受到收藏家歡迎。由於大正時期的版畫多數在關東大地震中被毀,存世甚少,這時期的版畫,現在每幅拍賣價格從數千美元到上萬美元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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