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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條航線說起—— 「水上巴士」和鄉郊基建的再想像 (上)

31.01.2024
Hermion Au@創不同協作
MC Chan

創不同實驗室(MaD Social Lab),是非牟利機構創不同協作(MaD)的旗艦項目之一,一直以創新精神和跨界共創方法學,回應社區內不同議題,推動社會改變。本欄名稱「社區創新智庫」,期望以創新思維探討社區議題,提出社區實驗,帶來新點子和新想像。

2023 年 9 月,香港經歷「五百年一遇」的黑色暴雨。風暴之下被沖垮的除了是黃大仙鐵路站,還有無數位於鄉郊的農田、農作物和屋舍,遺留數不盡的樹木殘枝,和不少水塘出現堵塞等。在「數百年一遇」的災害越發頻繁的當下,水利、公共運輸等基礎建設,也須與時並進以回應居民需要。然而,這概念在偏遠鄉村往往難以實踐,因為村里未必有足夠的人口說服政府用公帑去更新或只是維修已有基建。

基礎建設(基建)的原意是提供生活必需的設施,保障居民的生活質素。目前香港的鄉郊基建使用對象主要是已定居的村民、周末回村的非定居村民及外來遊人和行山客。儘管村民人數未必很多,但他們受到基建的影響卻是最深遠的。試想若錯過一班船需要等一小時或每上一趟廁所必須走15分鐘,這些生活日常中的不便利都是他們的日常。難道因為人數較少、不符合成本效益,就必須犧牲他們的生活質素嗎?這背後有一條潛在的問題不得不問——鄉郊基建的存在,究竟是為了什麼?

串連古今的航線——鄉郊公共運輸面臨的困境

要回答這條問題,讓我們先把目光拉回 1958 年的鴨洲,看看偏遠鄉郊的重要基建:出入村落的公共交通航線——

「麻煩鴨洲有落呀。」區述錦老師乘搭一條沙頭角往吉澳的街渡的專線,前往鴨洲上班。因街渡並不會中途在鴨洲停站,他在登船時通知了船家,船在接近鴨洲時減速了。此時,區老師遠遠地對著岸邊的學生揮手,學生搖著小船來到大船邊。在海波搖曳的大海上,區老師從街渡成功接駁到小船,回到了鴨洲。[1]

直到 1961 年,鴨洲終於有了由村民廖悅春經營的機動街渡,往返鴨洲、榕樹凹、沙頭角,這樣的畫面才不復存在。鎖羅盤村民亦有相似的回憶——1930 年起,鎖羅盆設有每天一班的搖船來回沙頭角,船並沒有頂篷,因此當遇上雨天,乘客必須自己打傘。若是急著用船,亦可在渡頭點起火,鴨洲的村民看見便會出船來接載。

這兩條村的故事並非獨有案例,隨著歷史發展,慶春約、吉澳、鴨洲一帶的村民逐漸遷出,連結村落之間的交通模式也隨之改變。就如鴨洲的街渡,隨著人口變化,服務模式也在不斷調整,設立過專線街渡,也嘗試過包船、私營等不同形式。過去,公眾若想前往鴨洲,主要依賴周末及公眾假期每日來回一班的馬料水街渡。對村民亦是一樣,除了乘搭吉澳村公所設有每日四班來回吉澳及沙頭角的航線(部分以鴨洲作終點站)外,其餘時間只能靠其他村民開船搭載。若增設航線,需要考量的不光是居民生活路線,還有運營成本、客源需求、駕駛者職缺等。

目前香港的渡輪航線以投標形式尋找營運商,儘管有政府補貼,航線的財政收支仍是重要考慮因素。這對乘客人數稀少的鄉郊航線來說是極大挑戰,早前尚在營運的吉澳航線,也是依賴村公所補貼才可持續運作。在村落人口漸減的當下,鄉郊居民的生活需要跟目前按人口與通行量決定的交通規劃,似乎產生了不可避免的落差。

部份鄉郊村落主要依賴水路出入,圖為沙頭角吉澳村(相片來源:MC Chan)
部份鄉郊村落主要依賴水路出入,圖為沙頭角吉澳村(相片來源:MC Chan)

嘗試開拓新航線——帶來的是什麼?

面對這種困境,荔枝窩、吉澳、鴨洲新增一條平日航線是否良方?為改善鄉郊交通配套、促進偏遠鄉郊復育,鄉郊基金於是試開拓一條讓居民和遊客均可在平日入村的新航線:2022 年 7 月起試營的「水上巴士」(項目全稱為「荔枝窩穿村水上巴士暨綠色水上生態遊探討研究及試行運作」,由鄉郊保育辦公室的鄉郊保育資助計劃資助),逢星期二、四由 三門仔 及 大水坑(沙田區77號梯台)出發,於荔枝窩、吉澳和鴨洲停站,乘客可自行選擇停留不同村落。

試運一年後,公眾反應頗為踴躍。根據鄉郊基金項目經理梁秀媚(Teresa)的觀察,有不少退休人士會選乘平日新航線入村,也許是希望避開周末人潮。鄉郊基金獲得資助部門鄉郊辦批准,將船票收入用作推廣鄉郊保育的公眾教育,嘗試不同的方式,創造更多鄉村的經濟試點和可行性,例如駁船到鄰近的三椏村導賞、與吉澳和荔枝窩村民及在地組織舉辦工作坊和體驗活動。

由於公眾反應遠比預期理想,2023年7月項目完成後,經營周末街渡的船公司聲威實業有限公司決定繼續自資營運航線。雖然,新航線似乎為鄉郊帶來了新的「客源」,但回到困境的核心——居民的生活便利、鄉郊自營的收入等是否有改善呢?Teresa認為這個尚且是未知之數。

她指出,新航線對村民似乎是「多了一個選擇」,但影響力仍然有待觀察。非定居的村民仍舊多選擇在周末回村;定居者則看情況,各村不同,未必會迎合新航線在平日開門。「(荔枝窩的村民)都係想半退休㗎啦,就算星期二、四有生意,佢哋都未必開。我估鴨洲、吉澳嗰邊會開多咗,(始終)之前嗰啲時間鴨洲、吉澳閒日你入唔到。」Teresa指,由於周二和周四仍較難預計乘客人數,加上村民自家生意的經營人手有限,所以村民會視乎情況決定是否開門。

除此以外,鄉郊保育必須有不同基建的配合。比如説,目前村里的大型垃圾處理途徑有限,房屋的修復或者鄉郊食肆牌照的申請也不容易,若希望提供更好的生活素質給居民,這些問題都必須解決。她無奈地説:「(對鄉村保育)大家好多時候都係停留喺觀光角度。」

旅遊之外,香港的鄉郊村落仍然是不少人安身的居所。鄉郊基建何時才能像市區那般,從居民需求出發?

[1] 故事引述自《鴨洲的故事》。

資料來源:

  1. 香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地質公園,《鴨洲的故事》,2019。
  2. 黃素珍,《鎖羅盆村沿革史》,2023。
  3. 〈交通斷鏈 失落的偏鄉創生拼圖〉,《聯合報》,https://sdgs.udn.com/sdgs/story/122248/5548282,2021 年 6 月 22 日。
  4. 〈方便沙頭角鳳坑谷埔吉澳等居民出入 村民倡合併街渡改設循環線〉,《香港商報》,https://www.hkcd.com/newsTopic_content.php?id=1067207,2017 年 10 月 10 日。
  5. 〈村長冀新街渡減價、售單程票〉,《明報》,https://news.mingpao.com/pns/港聞/article/20231228/s00002/1703698679519/村長冀新街渡減價-售單程票,2023 年 12 月 28 日。
Hermion Au@創不同協作
MC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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