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遭到異次元存在迫害,是為了殺人被判死刑才來到這裡」、「這裡對我而言是虛擬空間」。九月二十六日,三十四歲的青木政憲在長野地方法院的法庭上,打破了自首次公審以來的沉默,在結案前一刻首次開口,道出這番令人費解的告白。
二○二三年五月二十五日,青木政憲使用刀具和獵槍,殺害了正在散步的兩名女性及隨後趕到的兩名警察,共計四人。今日(十四日),長野地方法院正式對其判處死刑。
根據檢方陳述,政憲長期懷有被人視為「孤零零」、「噁心」的妄想。其父母表示,這種狀況可追溯至十多年前的學生時期。當被檢察官質問為何未帶兒子就醫時,父親坦言:「因為政憲一直說『自己沒問題』,而且我以為,家人的愛足以治癒他的心病。」
在調查階段,政憲曾供述:「我對這個充斥著說我壞話的笨蛋社會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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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時代感受到的異樣感
政憲在經營果園的家庭中長大,自幼對聲音和光線異常敏感。母親回憶:「必須時刻將他抱在懷裡,照顧起來相當吃力。」
進入幼稚園後,「他與其說是順應周圍孩子的步調,不如說是按自己的節奏行動,是個很喧鬧的孩子」。當園長指出他「可能患有過動症」時,母親雖深受打擊,但與家人商議後認為:「孩子年紀還小,活潑好動也是難免的」。
到了小學高年級,父母開始察覺異樣:「他總避免與人眼神接觸」。然而母親將此解讀為「孩子個性害羞」、「可能是青春期提早來臨,長大就會好的」。父親則回憶:「當時以為是他打棒球不順利、失去自信,還特地陪他一起練習」。
升上高中後,政憲因「厭惡在人群擁擠的電車通勤」,開始每日騎自行車往返長達十三公里的路程,風雨無阻。

「我在網路上被霸凌,房間裏有竊聽器和隱藏攝影機。」
大三時,政憲首次向父親透露自己被人說「孤零零」、「噁心」。由於他總是關閉手機、難以聯繫,父母特地前往東京校園,在單車停車場苦候多時。母親描述見到兒子時的震驚:「他面色蒼白、毫無生氣,整個人彷彿失去靈魂,簡直判若兩人」。
當父母隨政憲回到住處,正要進入房間時,他突然警告:「有人不斷嘲笑我孤單一人、孤零零,我在網路上被霸凌,房間裡還被裝了竊聽器和隱藏攝影機,你們要小心」。雖感到半信半疑,但憂心忡忡的父母還是委託偵探搜查房間,卻一無所獲。政憲堅稱:「在聯絡偵探後,有人用備用鑰匙進入房間收走了」。
偵探私下向父母透露:「大約每一百個委託人中,會有一個這樣來委託的人,可能存在精神疾病」。然而,父母最終仍未帶政憲就醫,他隨即從大學退學,返鄉協助果園工作。面對檢方質疑,父親解釋:「因為政憲說『自己沒問題』,而我以為心病靠家人的愛就能治好。」
接受三位精神科醫師、七次診斷,均獲判「無精神疾病」
父母在二○一九年和二○二二年相繼於輕井澤町與中野市開設兩間義式雪糕店,讓政憲負責經營中野店。他專注於雪糕製作,從未踏出製作室,並在可見區域貼上遮蔽物,徹底隔絕與外界的接觸。
儘管生意興隆,政憲卻屢次爆發衝突,包括無故毆打打工人員,最終不再出現在店內。被問及為何委以經營重任時,母親表示:「他是個做事認真的孩子,因為常被嘲笑『孤零零』,所以我心想著要讓他爭口氣。」
退學隔年,政憲取得獵槍執照。父親解釋准許的理由:「從來不會主動說想做什麼的政憲,說了『想做這個』。我想認可他的意願。」。檢察官當庭質疑:「在他已有被害妄想的情況下,難道不認為持有槍械極度危險?」父親回應:「雖然考慮過風險,但他返家後精神狀態看似好轉,加上申請獵槍必須通過醫師評估,我原以為這正是讓他接受診療的機會」。母親補充:「儘管內心不安,但既然醫生核准了,讓我安心地覺得『果然我的兒子沒問題』。」
政憲在申請及更新獵槍執照過程中,共接受三位精神科醫師、七次診斷,均獲判「無精神疾病」。專家證人解釋:「他的症狀僅限於妄想,由於本人完全不認為這是疾病,自然不會向醫生提及自己被人說『孤零零』,導致醫師難以察覺問題」。
另一位專家證人指出,政憲在大學時期已罹患思覺失調症。由於長期未接受治療,妄想日益固化,形成外人無法理解的封閉世界。專家分析:「返鄉務農期間,他尚能勉強維持心理平衡;但隨著雪糕店開業,因與其他員工接觸增加等因素,徹底破壞這份平衡,導致他無法適應人際關係,急劇惡化了思覺失調症,最終引發悲劇」。他證實,犯案當下政憲已「完全被妄想支配」。
父親對於兩位專家證人的證言如此理解:「我們為政憲做的一切,原來都與正確方向背道而馳。一切都錯了」、「我們對疾病知識一無所知,我以為這只是我的孩子的問題,始終未帶他就醫,我對此深感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