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象學家張燦輝的「攝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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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象學家張燦輝的「攝相」

20.06.2020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北京,1991
九龍城寨,1985
台北車站,2016
北京,2010
香港沙田,2016
深圳羅湖,2016
南京江蘇,2018
浙江杭州,2006
香港尖沙咀,2015
香港銅鑼灣,2009
香港灣仔,2017
北京,2010
台中,2016
香港沙田,2012
香港銅鑼灣,2019
香港尖沙咀,2014

研究死亡哲學的前中大哲學系教授張燦輝,在手機whatsapp的個人簡介留下這樣一句拉丁文字:「Memento mori」,其意思是「記住死亡」(Remember you will die)七十歲的他將自己對死亡看法寫成《悟死共生死亡之哲學反思》,而他本身亦自言,早有面對死亡的準備。自二○一二年退休之後,他趕緊寫書之餘,同時把多年來以現象學作為基礎的攝影作品整理成相集。他似乎要把畢生所知所見,透過攝影,向讀者傾囊相授。

張教授一直覺得「攝影」一詞,未能表達英語「Photography」源於「光」(photo)和「書寫,描繪或繪畫」(graphe)的意涵,即是「運用光線來繪畫」之意。「攝影」的「影」字,不過是光線被物質遮擋而產生的,只能是影像的一部分,而不能準確形容相機捕捉光線再呈現一切事物的過程。於是,他用「攝相」一詞來取代「攝影」。

「相」源自佛學,代表世界的一切現象。張教授是一位現象學家,在大學教授哲學的基本理論是「現象學」。他說,現象學教會他如何攝影,並認為攝相(攝影)是將立體空間和時間轉移到平面上,成為一個記錄,同時它是一種被動的呈現(並非如繪畫那樣可以「無中生有」)。我們透過眼睛和相機在既定的框架下觀看事物,所以拍攝的「相」是改造或轉化的現實世界,也是被重構的現象。

張教授的相集《Proximity and Distance(中譯《似近若遠》)總結了他多年來的「攝相」活動,八十九幅遊歷於香港、台灣和大陸的人文攝影作品,觀者可以感受到這位學者如何透過攝相去詮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他相信,當照片離開攝影者後,便有着自己的生命。「每一張照片記下的情景,是快樂或是悲傷,攝影者不必解釋。」因為觀者閱讀時會與自身的記憶、文化和歷史經驗連繫,從而激發想像,再而為照片賦予獨特的意義。

書中,第一張作品是他在一九九一年拍攝天安門廣場的一個情景:一位準新娘在拍攝婚紗,親友蹲下來旁觀,六四事件兩年後,廣場一片歌舞昇平,血腥鎮壓不再留下痕跡。無獨有偶,他在二○一○年在北京街頭,遇上另一對新婚夫婦在拍攝婚紗照,新娘身穿的白色裙子,因無法扣上原本鈕釦,需要額外加上安全別針,她站在一輛電單車上,像是為了勝利而高舉手臂。

張教授的構圖充滿細節,甚至是一些未被留意或遺忘的「世間相」。二○一六年,他拍攝台北車站,牆身掛上菩薩像和經文,在車站攤坐地上正等待旅程的人,有穆斯林,有一家大小,有年輕的戀人,也有背包客,各人的輕鬆動態都被定格凝住了。他故意讓一幅攝於一九八五年的九龍城寨與之並置,出人意表地打破了固有的時空。九龍城寨曾經是一個人口非常稠密的三不管地方,相中有一個男人站在地盤外,正在目睹這座圍城滅亡的狀態,彷彿意味香港人的命運與無助。

他鏡頭下的尋常百姓生活,超越着一般人對生活的想像。事實上,他對「攝相」中的人物有這樣的看法:「人們就是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Martin Heidegger)所說的『存在於世界中』,你在我的照片中看到的每個人都具有自己獨特的主觀性——對世界的感知,理解和解釋。」

張燦輝,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及研究院畢業,德國弗萊堡大學哲學博士。研究興趣包括大學理念和通識教育理論,現象學(特別是胡塞爾和海德格哲學),愛情哲學,死亡哲學,烏托邦思想,幸福論,攝相現象學等。曾任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系主任及教授,大學通識教育主任,鄭承隆基金亞洲現象學中心主任,通識教育研究中心主任,領袖培育課程主任。二○一二年退休。中英文學術著作書本和論文多篇,近作包括《異域》(二○一八),《生死愛欲》(二○一六)。曾在香港和海外舉辦多次個人攝相展覧。攝相現象學著作有”Earthscape2013)和”KairosPhenomenology and Pho- tography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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