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過」的馬路　鍾宛姍（《塑像譜》）聲演

最「難過」的馬路？

這不是一個有獎謎語，而是S的真實經歷。

禮頓道，在成為S人生最難過的馬路之前，曾經是讓他安心踏實的路。那年剛好是沙士爆發之前，S收到一張六分的會考成績單。分數是意料之內；無力感卻是意料之外。前路茫茫，報考廚藝學校竟碰壁了，那不如試試運氣，到法國餐廳應徵當初級廚師吧？這下無心插柳，竟然被取錄了。

對，那間叫Bravo Latata的法國餐廳，其中一間分店就曾經開在銅鑼灣的禮頓道。

S最期待每天下午三時的「落場」時間，借補買凍肉食材緣故竄出廚房，在人羣中穿梭。這是很舒坦的片刻，毋須像處身台灣般左顧右盼、充滿危機意識的，還可以感受都市繁忙的節奏，眼看陌生男女的服裝打扮、交談內容……對初出茅廬的新鮮人都是十分有趣——直至，遇見熟悉的人。

S記得清楚：那天他準備過馬路回餐廳，他的一位小學同學剛好站在旁邊。他們讀書時算是熟絡，畢業後各自考上不同中學，然後就沒有聯絡。

「嗨！記得我嗎，我現在就在前面的餐廳做廚師。」S主動向他問好。

「嗯嗯。」對方望了他一眼，隨便回應了一下，見綠燈亮了，就獨自過馬路。

這次S沒有過馬路。他望望自己身穿的廚師服、有幾處油漬的長褲，又看看對方的西裝筆挺、梳得整齊的頭髮……原來外表與職業，可以量度彼此的關係——至少對方是這樣認為。

即使現在的S是大學講師，即使餐廳已經結業，但他每次經過禮頓道，都會在昔日工作的餐廳門前停下。玻璃裏的一盞燈、一張桌仍然在；而年輕時穿廚衣的他，亦與玻璃倒影內、穿筆挺西裝、梳整齊頭髮的自己重疊……

你猜，現在那位同學會不會對S另眼相看？

「也許吧，其實已經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