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諾撒聖心書院 女校無公主 思憶修女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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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諾撒聖心書院 女校無公主 思憶修女的教育

離開母校以後,Yannie已很很久沒有踏進課室,這次借着訪問的機會,她再次坐在班房中聽講,勾起以前讀書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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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女校嘛,基本唔會有公主病!」

「好獨立,自動自覺,擔擔抬抬都一腳踢!」

「不過我們又特別乖,許多同學都別有儀態。」

說起女校女生,原來都頗兩極化,溫婉時儀態萬千,能歌能舞,針線烹飪俱能;堅毅時宛如鐵娘子,成熟獨立,更具效率識見。

是次踏足的南區女校,一百六十年間培養出不少政經名人,被稱為女強人的搖籃,但接觸其校友師生,卻發現她們有幾分強悍,便有幾分溫柔,如校內的修女,慈愛卻威嚴;又如學校在這嚴謹的校風背後,擁抱着一份典雅的德育情味。

修女告訴我,女強人不是學校的方針,更重要的是教會學生如何愛人,只有心靈富饒,才成就堅毅,可剛可柔。

不會有公主病

踏入薄扶林的校園,四處都是林木和木製的桌椅,壁上掛着宗教畫像,縱使傳來學生的輕聲細語,仍是恬謐的氛圍,大概是這間百年女校的特色。這天回到母校的是舊生 Cimmy,她早已從嘉諾撒聖心書院畢業,今日她的女兒 Noel 在聖心讀二年級,母女兩代 人,經歷了不同的聖心時期。

「時代唔同啦!在我讀書的年代,當時校長是意大利籍修女,看起來嚴肅有威儀。我們也特別怕輔導組的老師,時刻提醒自己要整理儀容。今日的聖心不是不嚴謹,只是女兒能吱吱喳喳地分享許多老師的故事,和我的年代相比,她們更能和老師交朋友。女兒還說學生在課堂做得好有額外加分!我讀書時莫說加分,只要不受罰便好。因為當時同桌犯錯也要連坐,我這樣高的身材在班中罰站,每回都令人好不尷尬!」Cimmy分享。

不單是師生關係有變,硬件也在更替,Cimmy行了校園一圈,發現校舍旁有了新樓層,班房中的大吊扇不見了,學生午膳時也不再躲在樓梯底下遮蔭,看似熟悉的一草一木,處處都帶着點陌生。

「不過我相信,母校的傳統未曾改變。」

十幾年前Cimmy身這套校服在這兒上課(下), 今日她看着同樣的服裝穿在囡囡Noel身上(上), 心中百般滋味。
十幾年前Cimmy身這套校服在這兒上課(下), 今日她看着同樣的服裝穿在囡囡Noel身上(上), 心中百般滋味。

因此,Cimmy 在女兒出世後搬回中西區,目的便是方便女兒入讀聖心,行自己經歷過的路。說起母校的教育,Cimmy 認為學校帶給她的,不單是一張成績單,更重要的是一份能幹和爽直,以及不怕蝕底的心‥「可能是女校出身,我們習慣沒有男同學幫忙,不論水陸運會,還是各項課外活動,所有事都由女生一腳踢。我們不會有公主病,更不會怕蝕底。我相信這就是聖心女仔的特質之一,因為學校一直告訴我們的,要盡好自己的本份,對自己負責。」

Cimmy指她們求學的年代,操場的這個角落是必爭之地,但今日的學生已沒有這個傳統。
Cimmy指她們求學的年代,操場的這個角落是必爭之地,但今日的學生已沒有這個傳統。

為何要考「更好」的?

自己曾接受好的教育,父母自然期望孩子同樣受惠。但香港出名的學校何其多,好學校的定義又是什麼?是否一定要讀母校呢?就此,Cimmy 也曾經動搖,其時女兒 Noel 在聖心讀幼稚園和小學,成績相當不錯,身邊有不少人提議她為女兒報更「好」的學校。最後  Cimmy 問女兒:「你想不想考其他學校?」

當時 Noel 十歲,已有自己的主見,她反問媽媽:「我讀得開心,為何要轉校呢?」

今日再問中二的 Noel,她仍是這個答案。 Noel 指自己有一些小學同學都出去考了其他學校,可能名氣更大,升學率更亮眼。但對 Noel 而言,重要的不是名氣有多大,而是過得是否愉快。「我成績好是因為學校教得好,那何必要轉校呢?而且女校其實特別團結,就好像我加入合唱團,許多英文都咬字不清,許多師姐都願意私下教我,陪我練習,大家都很友愛。」

是老師也是師姐

說來巧合,Noel 的合唱團導師 Miss Sinn 冼立姿老師,便是 Cimmy 的昔日同學,她自聖心畢業,兜兜轉轉又回到母校任教。Miss Sinn 看着 Noel 和其他學生,便好像看到昔日的自己,直言有一份難言的使命感,想把自己曾得到的,交給下一代。

「不是指成績,更不純是正糾錯誤。教育不是全都能白紙黑字寫在紙上,而是有更多的只能用行動去感受。」

Miss Sinn 記得她們求學時有一位很出色的音樂老師,作風特別嚴格,每一次都要求學生兩分鐘內在音樂室門口排好隊。如果上一課的老師遲落堂,她甚至會親自去勸喻同事要準時下課。她更要求學生在堂上坐姿端正,翻歌紙時動作要輕巧無聲,不能打擾老師的演奏。「當時只覺得老師太嚴格,對我們要求高。但長大後回想起來,發現老師的每一個要求都在教我們禮儀,是堂上的禮儀,還有聽音樂的禮儀。」

昔日周sir(左)是Miss Sinn的老師,今日兩人已成為同事,在七十多個教職員中,便有十數 位是本校校友,儼如一個大家庭。
昔日周sir(左)是Miss Sinn的老師,今日兩人已成為同事,在七十多個教職員中,便有十數 位是本校校友,儼如一個大家庭。

修女的言傳身教

回想起以往讀書的日子,Miss Sinn 和 Cimmy 都難掩笑容,今日 Miss Sin 已成為出色的音樂教師, Cimmy 亦成為商界女強人, 看着她穿著一身精練的服裝,談話間卻不時輕意地拍着Noel的臉,又仔細為她打好領帶, 便想起訪問時的一句評語‥「堅毅又溫柔」。 Cimmy 認為,這種特質,是源自修女的言傳身教。

「記得我們小時候,不論修女有多嚴,我們總是叫她們 Mother,因為我們心中明白,對方再嚴格,也是由衷地疼愛我們。以前的社會比較簡單,不是從父母身上學習,便是從老師身上學習。而我們會懷念校園,會重回這個地方,不是因為老師修女們教會我們多少東西,而是因為我們清楚,她愛我們。」

就此,Miss Sinn 也分享了一段往事,她在學時曾任班長,有一次同班同學闖了禍,她要到校長室見修女。當時的修女還是意大利籍,Miss Sinn 怕被她責罵,更怕聽不明她的訓話,「結果我入到校長室,她第一句是問我學園生活如何,然後我們便如練 oral一樣,一直在閒話家常。最後她連一句責罵也沒有,甚至沒有提及我為何要見她。但當我離開校長室的一瞬間,我很認真地告訴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再犯錯!別要再踏入校長室一步。」

原來學生犯錯,有時不一定要用懲罰來解決。就今日的教育主張也不鼓勵一味責罰學生,怕打擊他們的自信。數學科科主任周國英老師,已在學校任教三十多年,是 Noel 的老師,亦曾是 Miss Sinn 和 Cimmy的老師。他坦言自己服務學校這些年,漸漸明白修女為何盡得愛戴,不單是因為她們不怒而威,更因為她們一直堅持慈愛育人的原則。

「學校固然很重視學生形象,也重視校內的規條,但卻又會在不縱容的情況下,容許學生犯錯,不斷去糾正。」周sir認為作為教育者,包容是基本,他曾見過學生時時在課上搗亂,被記了三個大過,但最終學校還是一次又一次給機會,今日那位同學已成為社會上的傑出人士。

「修女常說,教育應是以仁為本的,所以 Miss Sinn昔日走進校長室,得到的是關愛。這一觀點影響着校園的每一面,而感受到的學生,便會時時回首,掛念這個校園。」

跳舞的醫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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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母校念念不忘的,還有今日的腦神經科專科醫生蘇藹欣Yannie,她畢業後時時回校參與活動,向學妹分享心得。不過理科出身的她最記掛的不是學校的 Lab Room,而是七年來不斷在跳舞的禮堂,還有每星期一次的美術課。

回校參觀,看到一大班師妹在排舞,Yannie忍不住那起舞扇,跟着她們重拾昔日的舞步。
回校參觀,看到一大班師妹在排舞,Yannie忍不住那起舞扇,跟着她們重拾昔日的舞步。

「我最初其實不在舞蹈隊,但我看着學舞的學生穿著漂亮的衣服,身段姿態優美,便一直心有所念。最後在中一學期末,便主動向導師請求加入。即使進度落後其他同學一大截,也咬牙克服過來。」Yannie分享。

Yannie指自己學舞初期,身體未夠柔軟,學起來非常吃力。當時同學更可以去北京特訓,她卻因入隊太遲而未能成行,最終只能用一個暑假,逼自己去壓腿,如影隨形地跟着同學去練她們的新舞步,花盡無數心血,次年才能和同學一起出去表演參賽。現在回想起來,這段跳舞的時光最為刻苦,卻也是她最珍惜的,影響至深的回憶。

「主流科目教我們的是知識,但最終能幫助我去應付工作和人生的,卻是課外活動中的經歷。是每一次的挫折,和每一次的合作。」

Yannie 指跳舞是她親自爭取回來的,因此會特別用心,也更有毅力去訓練‥「記得當時我們成班女仔,廢寢忘食地排舞,要學會舞步和走位,更要自己親手為舞衣釘上珠片。想靚便要自己付出多點,把珠片釘密一點。此外還要自己學化妝,當時資訊未及今日發達,更沒有 YouTube,你要學懂從旁觀察,大家互相幫忙。」Yannie 形容,這種種經歷讓她學會了課堂上和書本上不會教的一切,那就是如何學習,如何和他人合作,如何迎接挑戰。

「今日回首,發現我們的確佷堅強。以往的教育不會為我們安排好一切,只是提供機會,但我們每一個都好珍惜。日後我有毅力去讀書,去考醫科,再去考專科。這一份毅力的來源,應該就是當年的跳舞課。」

離開母校以後,Yannie已很很久沒有踏進課室,這次借着訪問的機會,她再次坐在班房中聽講,勾起以前讀書的回憶。
離開母校以後,Yannie已很很久沒有踏進課室,這次借着訪問的機會,她再次坐在班房中聽講,勾起以前讀書的回憶。

遇上人生導師

看 Yannie 今日已成為專科醫生,以為她一直是品學兼優,但 Yannie 坦言自己中一二時成績欠佳,有幾科見紅之餘,對學習也興致缺缺,直至她在中三遇到 Ms Lam,才開始培養對學習的興趣。

「許多學校很重視成績好的學生,重視你是否攞獎。但 Ms Lam 不只會關心優等生,也會兼顧其他學生的需要。她不是捉我們去補課,捉我們去訓話,而是會真的慢慢和你聊天,了解你的需要。」

Yannie 認為,一個有學識的老師能給予學生許多學術上的指引,但一個好老師卻能給學生啓發,影響人生的價值觀,她至今還記得 Ms Lam 對她說的話,「不是每一個人都記性好好,不是每一個人的成績都優異,但只要你去努力,背三次唔得背五次,你總會有進步,而這才是最重要的。」老生常談的一句話,卻是迷茫學生的明燈。Yannie 指自己按着老師的指示,背三次唔得背五次,再去思考如何去考好每一個學科,如何發掘每科的樂趣,這些全都是 Ms Lam 給予的啓發。

「我從不相信起跑線,因為我也曾是成績墊底的學生。今日我反而很慶幸失敗,因為只有愈經歷失敗和挫折,才能學到更多。」 Yannie 認為今日的家長很疼愛自己的子女,陪考陪讀陪做功課,不希望他們的成績單上有任何污點,但事實上人生總是問題多於順境,如果學生不懂得自己面對失敗,自己去解決問題,那成長後的困境只會更大。

沙士一疫的指引

學生時期的 Yannie,已塑造了一份堅韌的形象,但愛跳舞愛畫畫的她,為何會立志成為醫生?這和學校的宗教背景也不無關係。

「小時候有親人很年輕便過世,這便成為我學醫的初衷。然後在學校一路成長,修女不斷告訴我們,要愛人如己,要幫助有需要的人。這在香港的教育中真的不常見,很少有學校有機會,時時去教大家如何去愛,這也堅定了我行醫決心。」

踏上醫生之路,Yannie 現再堅強也曾遇過困境,特別是在面對專科考試時,曾因失敗而氣餒,幾近放棄。就在當時,香港爆發沙士,她在期間主動留在8A病房,前線的生與死讓她憶起自己想成為醫生的初衷。

「當時我考專業試接連失敗,覺得這是自己的事業盡頭,就好像世界末日。但當我在前線奮鬥,看到昨日的同事,成為今天的病人。我不禁問自己,專科資格是否真的是人生的唯一?我到底為何要成為醫生?」

Yannie 發現,原來人生中有許多事情,都被我們放得太大,看得太重,從而忽略其他種種。就好像在校園生活,讀書不應是唯一的側重,那麼即使在畢業以後,也不應讓事業成為人生的唯一。

「最後我在沙士期間買了一座鋼琴,每天回到家裏,即使不熟練也每天彈奏,每一個音符都讓自己平靜下來。感恩這天也順利過去,感恩我還健康,感恩我還活着。」

現在Yannie已成為腦神經科專科醫生,更成為中大醫學院內科及藥物治療系腦神經科臨床專業顧問,繼續在醫學範疇上幫助有需要的人。
現在Yannie已成為腦神經科專科醫生,更成為中大醫學院內科及藥物治療系腦神經科臨床專業顧問,繼續在醫學範疇上幫助有需要的人。

愛人自愛

其後,順利成為專科醫生的 Yannie成為學校就業講座的常客,對學校感情深厚的她從不推託。但老師們最欣賞她的地方不在於成就,而是能幹背後的細心和人情味。

助理校長兼美術科科主任 Ms Kwok是 Yannie 的美術課老師,雖然美術一直是 Yannie 最愛的科目,但畢業後二人便鮮有聯絡。但醫院的一次偶遇,讓 Ms Kwok 對這位乖學生有新的認識。當時 Ms Kwok 的母親患病,入住威爾斯親王醫院,由於探訪人數有限制,她和家人站在走廊,心中難免彷徨。就在這時Yannie 發現了戴上口罩的美術老師,沒有視而不見,反而是相擁重聚。

這天Yannie和美術老師Miss Kwok 在美術室重聚,在每課室的作品中尋找自己當年的上課回憶。
這天Yannie和美術老師Miss Kwok 在美術室重聚,在每課室的作品中尋找自己當年的上課回憶。

Ms Kwok回憶‥「我時常在想,當時她可以 pass by,因為她畢業已久,我們交情已淡。但她還是跟我打招呼,還替我了解和解釋母親的病情,細心地安慰我們。當時我真的很高興她是我們學校出去的學生,不是因為她成為了醫生,不是因為她記得我,而是因為她懂得關愛他人。」

這大概就是一個循環,學校培養出一個堅韌的學生,教會她如何愛人;然後學生堅守着這份信念,回饋她的老師,回饋社會其他人。 今天資訊發達,教育制度一變再變,我們時時發問,教育是什麼、教育如何重要?

我想,這個循環便是教育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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