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許曾在精緻的餐桌上驚豔於某款法國芝士的馥郁香氣,也在琳瑯滿目的芝士櫃檯前迷失於其琳瑯滿目的形態及風味。
從古老的手工藝到現代的餐桌珍饈,法國芝士不僅是一種食物,更是一部活生生的文化史詩,承載着地域風土、匠人精神與世代味蕾的記憶。
今回讓我們跟隨居港多年、落地生根的法國芝士專家Jeremy Evrard的視角,探索法國芝士文化在香港的流變,及關於未來的異想。

在當今全球化的餐飲版圖,芝士早已褪去「異國風味」的神秘面紗;然而,若要追溯芝士文化的底蘊與精髓,法國無疑是重中之重。其豐富多樣的品類、傳承數百年的匠藝,以及融入日常生活的飲食習慣,共同譜寫了一部引人入勝的法國芝士文化進化史─從遙遠的羅馬時期,及至當下的小農製作及工業生產線。法國芝士飄洋過海後,又會與異鄉原有的飲食文化擦出新火花。
回顧過去二十年,香港就經歷了一場芝士的啟蒙及流變。
來自法國的Jeremy Evrard在二○○五年隨四季酒店團隊初抵香港時,面對的是與法國截然不同的飲食文化認知。當時,香港市場對於許多經典的法國芝士,例如外觀奇特的Mimolette、覆蓋白黴的Camembert和布滿藍紋的Roquefort,都有着一定程度的陌生,甚至排斥感。這與法國人對芝士的食用習慣和理解,都形成鮮明的對比。
「當時身邊多人都告訴我,『亞洲人唔食得芝士㗎,對乳製品會過敏呀』。」然而,當Jeremy有天翻開茶餐廳菜單,看見煉奶浸泡的法式吐司、淡奶調制的絲襪奶茶等時,不禁失笑起來:「如果亞洲人真的對奶類敏感,這些經典美食,又怎會風靡半個世紀?」後來Jeremy發現,亞洲人對芝士的抗拒,可能源自乳糖不耐症。

生乳才是王道?
綜觀全球,各地對巴士德消毒法(Pasteurization)與乳糖不耐症的關係,存有不同的觀點。有研究認為兩者並無直接關聯,但亦有的指出高溫消毒可能破壞牛奶中的乳糖酶等天然酵素。Jeremy本身是生乳芝士(即未經巴士德消毒)的堅定擁護者。他在法國盧瓦爾河谷(Vallée de la Loire)的成長經歷,讓他從小就接觸到傳統的手工芝士製作。他深信,生乳芝士所蘊含的獨特風味和個性,以及其背後豐富的工藝故事,是經巴士德消毒的芝士難以企及。
自二十年前來到香港,Jeremy致力推廣以天然發酵工藝製作的手工芝士。在四季酒店法國餐廳Caprice擔任芝士總監期間,他不僅精心引進各款來自法國各地小農生產的優質芝士,更積極以工作坊形式向客人介紹不同芝士的風味特點和製作工藝,期望縮小兩地在芝士文化中的鴻溝。今日回想,他仍然對香港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以至演進開來的獨特文化感到驚訝。


儘管本地的精品芝士店數量與日俱增,但Jeremy觀察到,芝士產品有工業化的趨勢。「近年香港進口的芝士逐漸傾向為工業化產品,不過這現象不獨見於香港,就連歐洲本土也陷入同樣的迷失及困境─充斥經巴士德消毒法的工業化芝士。」這一類芝士雖然較「安全」,卻犧牲了風味層次及益生菌帶來的益處。
Jeremy至今仍堅信乳製品對人體的重要性,「為了避免讓客人感到不適而避免使用乳製品,這模式這方法是錯的。與其完全去除乳製品,不如改用無乳糖的選擇。」然而,他也意識到工業化芝士發展的強大勢頭。
據他的保守統計,現時法國約有九成的芝士生產,都來自工業化量產,手工芝士僅佔一成。以法國龐大的芝士產量,雖然十分之一的數量也絕對不少;但他憂心,隨着時間的推移,手工芝 士可能因生產量少而被推高價錢。「十年、二十年後,當你的孩子又有了下一代時,手工芝士可能成為比魚子醬和松露更昂貴的奢侈品。這合理嗎?」正因預見這樣的未來,他希望以一己之力,在行業發揮影響力,堅持讓手工芝士維持親民價格。價錢是親民之道的其中一步,他 近日在中環開設的芝士專門餐館ROUCOU,甚至以廚師發辦的形式,以創意述說芝士的多元風味及可能。
ROUCOU Cheese Bar & Omakase
中環鴨巴甸街28號地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