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創作要夠八卦」這是香港漫畫家蘇頌文(Pen So)認為創作者所需的特質。他抱持著對城市的好奇心和敏銳的觀察力,畫下一幅幅描繪香港景物的黑白漫畫,透過細緻的黑白線條,展露他眼中真實的香港,包括逐漸消逝的舊建築、「貼地」的生活日常等,以超現實的手法記錄這個小城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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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夢想博一次
「入境其他國家時,要填入境資料,在職業欄上我會寫自己是漫畫家。」Pen So 對自己是全職漫畫家的身份十分自豪,指漫畫為他的人生帶來許多從未想像過的體驗,已成為他人生的一部分。從前正職為設計師,在正職工作和畫漫畫之間來回,而讓他成為全職漫畫家的契機是二〇二二年的政府資助計劃「港漫動力」,因為要在一年內創作一本漫畫作品,他深知出版一本漫畫書的工作量龐大,必須放棄正職,全情投入,於是決定放手一搏:「當刻是一個賭博,我博一次,不行的話就算了。」結果當年他賭贏了,參與計劃而出版的《回憶見》勇奪被譽為「漫畫奧斯卡」的第十六屆日本國際漫畫獎銀獎,以及意大利博洛尼亞拉加茲獎:新視野獎等世界性獎項。

以黑白為標記
在這個凡事講求「吸睛」,追求視覺刺激的年代,Pen So卻不靠鮮艶奪目的色彩,只靠扎實的畫工和以畫說故事的技巧,堅持以黑白漫畫闖出一片天,「在我的世界,漫畫就是黑白色的。」在黑白漫畫的世界,只有線和點的概念,可以鮮明地呈現出立體感和對比度,更能透過下筆的力度、留白、虛實等元素來引導觀眾的視線。而且 Pen So 並非不吃人間煙火的藝術家,反而十分有市場觸覺,他認為作品必須要有標誌性的記憶點才可以使讀者留下深刻印象,於是他傾力鑽研黑白漫畫,成功在這個範疇站穩陣腳。
以畫記錄世事常變
Pen So 出版的幾本作品都展現出香港的多元面貌,屢獲殊榮的《回憶見》刻劃了香港的大小角落。他尤其鍾情於繪畫非地標又不顯眼的地方,因為愈細微、愈貼近生活的地方,往往是最容易被忽視,卻又對在當區生活的人而言,有莫大的意義。他希望透過畫作提醒大家,在城市遊走時,不要只顧低頭看電話,多留心周圍的環境,「不要待那間店舖結業時,才一窩蜂衝去光顧,不如在未結業之前就去留個紀念。」
只要細心觀察城市,就可以在一些人、事、物消逝之前,留下最後的印記,然後昂首向前。Pen So領悟「變幻才是永恆」的道理,對於過去,雖不捨,但豁達接受,這也是他的代表作《回憶見》想傳遞的訊息——不需過份眷戀從前,繼續前進才能累積更多回憶。
提及已消逝的景物,就不得不提他與《九龍城寨》的原作余兒在二〇一七年合作出版的作品《九龍城寨:浪漫大逃亡》。Pen So指由於九龍城寨已拆除多年,當年接觸這個題材時難覓參考資料,而且大部分的記錄都是來自外國,而非香港,令他覺得在本土文化歷史保育上需要更多協力,促使他更有動力以漫畫記載文化和時代的更迭。

寄望香港漫畫界有產業化的一天
目前香港漫畫界並非一個完整可獨立運作的行業,Pen So 說香港的漫畫家大部分都是處於「單打獨鬥」的狀況,創作、編輯、出版、參展等所有事宜,都是由漫畫家一手包辦,而在漫畫行業發展得相對完整的地區,一個漫畫團隊會有不同崗位,各司其職。他提到曾在意大利的分享會上,當地的工作人員多次詢問他為什麼漫畫家、編輯和出版人是同一人,對他們來說,這是稀奇罕有的事情。而在漫畫家需要一人分飾多角的情況下,「專心做創作」就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借用《回憶見》當中的一句「未來見」,Pen So 希望在香港漫畫界的未來見到產業化的一天。他認為香港漫畫其實是百花齊放的,很多畫家在默默耕耘,挑戰不同的題材,只是缺乏資源令他們進入公眾的目光。現在有「港漫動力」計劃資助漫畫家出書,但只限短篇漫畫,Pen So亦直言「要靠政府資助的產業鏈並不健康」。他認為若要做長篇連載漫畫或靠市場運作繼續出書,必須要令觀眾記得香港漫畫的存在,其中一個方式是透過作品建立角色IP (智識財產權Intellectual Property)。而要達到這個宏願,他希望讀者可以多留意香港的作品,而漫畫家的責任就是繼續堅持創作。「我覺得作品是有生命的,看他如何再成長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