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紐約下雨天》 活地阿倫倒退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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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紐約下雨天》 活地阿倫倒退之作

11.10.2019
朗天
劇照由高先電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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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過一臉愕然的女友,離開與她一起芳心漫遊的紐約客旅馬車。公園的大鐘下,另一個她姍姍來遲。她抬起頭發現已在等待她的他,笑了。他們沒有約定,但其實也算約好,暗示得到回報,默默滋生的情愫落地,錯摸的諾言變相兌現……此刻,細雨已在不知不覺間灑下;那是他們的紐約,他們的下雨天。

你喜歡如此這般的感性?那麼,恭喜你,你或可放心進場去看活地阿倫新作《情迷紐約下雨天》(Rainy Days in NewYork)了。然而,對導演的資深影迷如我來說,上述電影的最後一幕一點都沒有驚喜,甚至到了看後不得不吐出一句:「靠!懶到這樣!」的地步。從男女角一小時多前的重遇(故事世界裏第二女主角Selena Gomez是男主角Timothée Chalamet的前女友妹妹,屬舊相識),我們便曉得兩人會擦出愛火花;整個故事充滿各種陳腔濫調與叙事公式──典型的荷李活男女三角關係:才子或富家子周旋於金髮(美貌性感)與棕髮(知性知己)女之間,兜兜轉轉,尋尋覓覓,觀眾被鼓勵跟男主角一塊兒迷失,要到最後一刻心意才告明朗;故事在適當的時刻結束,因為再下去就有可能落入現實的泥漿,要觀眾面對真實卻煩厭的男女相處問題。被結束的關係根本就為合理化將要開始的另一段關係而設,因此第一女主角Elle Fanning的「墮落」如此經刻意安排,以至覺得編導心腸有點不太好了。離座之前,觀眾難免自問:這麼一則童話,而且是男性中心,包含大量性幻想的童話,我們真的要一再消費嗎?

活地阿倫是電影史難得一見的鬼才導演,作品別樹一幟,同時標誌着濃烈的美國東岸文化風格,我們不介意看到電影公式,甚至樂於看到代表他風格的固有叙事模式和幽默手法,伴隨已成他商標的小男人自嘲、知識分子疑病狂、脆弱卻真實的感情結構、介乎妄想與敏感之間的人情洞察……以上種種,在《情迷紐約下雨天》中都曾驚鴻一瞥,加上攝影師Vittorio Storaro流麗運鏡,的確不能說電影一無可取,但正正因為編導是活地阿倫,我們難免對他有更多的要求,可惜電影重施故技到接近倒退的程度,不禁令人懷疑作者流於躲懶,讓它的整體表現難孚眾望。

劇照由高先電影提供
劇照由高先電影提供

也許,電影更致命的缺點是脫節離地。儘管主要角色都是年輕人,但他們的身世經歷、言行舉止,思想和感情的傾向,都像上一世紀的有閒階級,偏偏他們都拿着智能電話,蹓躂半瘡痍的街頭,顯然身處當下資本主義全球化的慘酷現實裏。稍一考察編導較成功的前作,這點也許毫不足怪。《情迷月色下》(Magic in the Moonlight, 2014)賣弄的是二十年代情懷、《情迷聲色時光》(Café Society, 2016)懷愐三十年代荷李活、《奇幻摩天輪》(Wonder Wheel, 2017)講的則是五十年代初故事。《情迷紐約下雨天》甚至沒有披上各個道德劇前作的面紗[《迷失決勝分》(Match Point, 2005)、《遇上塔羅牌殺手》(Scoop, 2006)、《迷失愛與罪》(Cassandra’s Dream, 2007)、《情迷藍茉莉》(Blue Jasmine, 2013)、《情迷失控點》(Irrational Man, 2015)],也因為曼哈頓是活地阿倫的心靈家鄉,不能像過去三部以異地城市為中心發揮的傑作[《情迷巴塞隆拿》(Vicky Cristina Barcelona, 2008)、《情迷午夜巴黎》(Midnight in Paris, 2011)、《情迷羅馬》(To Rome with Love, 2012)]那樣,成功避重就輕,適時反諷。或許太接近,真的容易變成自己的照妖鏡。自戀者能不為誡?

至於電影因活地阿倫捲入Me too運動醜聞而無法在美國發行,導致部分觀眾和影評杯葛它,則是脫離文本的指控,本文恕不處理。

作者簡介

朗天,作家、影評人、編劇。近作:《反復:本體論易學之建立》。

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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