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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奕華:依達為電影漆上異色

專欄
2023.11.17
撰文:林奕華
瑪格麗特和林黛玉的共通點是肺病。而嘉寶和林黛都是絕症愛情片中看上去很健美的女主角。嘉寶是1936年版的《茶花女》,林黛是《不了情》。
瑪格麗特和林黛玉的共通點是肺病。而嘉寶和林黛都是絕症愛情片中看上去很健美的女主角。嘉寶是1936年版的《茶花女》,林黛是《不了情》。

蒲鋒在其二○二二年著作《閒尋舊踪跡:華語文藝電影源流考》中,第一章便是「《茶花女》與華語文藝片的基調」,「基調」二字,讀在「異類」眼中,誠然可圈可點。

他使用的「基調」,應是基本調性,而非別有所指,二十多頁的旁徵博引就是說明法國作家小仲馬的小說《茶花女》給華語文藝片播下了那些種子。

《茶花女》的悲劇「調」性,乃建立在「出賣色相」的女子非男子成家立室的理想人選的「基」礎之上。「成家立室」乃「人之常情」,但婚姻歸婚姻,愛情歸愛情,富二代阿爾芒與交際花瑪格麗特其實尚未發展至談婚論嫁,已被提防兒子有辱門楣的父親從中作梗。

「富家子愛上賣花姑娘,兩人私訂終身,結為夫婦,丈夫後來染上重病,妻子為使其獲得診治,答允家姑離開丈夫……」1950年版紫羅蓮是賢妻,張活游是丈夫。「花開兩枝」,後來也有芳艷芬與羅劍郎的版本,《檳城艷》。
「富家子愛上賣花姑娘,兩人私訂終身,結為夫婦,丈夫後來染上重病,妻子為使其獲得診治,答允家姑離開丈夫……」1950年版紫羅蓮是賢妻,張活游是丈夫。「花開兩枝」,後來也有芳艷芬與羅劍郎的版本,《檳城艷》。

小仲馬與後來的中文版翻譯作者一定不會想到,男歡女愛的橋段,落在一位男同性戀青年作家的手上,即便沒有改換性別,一樣能在某些密碼的設定下,讓封建與父權對自由戀愛的壓迫,教讀者如我,在異性戀角色的浪漫不能裏,找到「基情」的有志不能伸。當年讀《舞衣》(原著一九七一,電影一九七四),三個女主角的「舞女」身份只是表象,不知哪來的暗示,我早已把她們視為「變裝皇后」(Drag Queen):不見容於社會、愛情,以至自己作為自己。

到了《面具》(原著一九七二,電影一九七四)連「變裝」也卸下,乾脆以「男同性戀」的身份登場,工作也是「出賣色相」,飄零的心境,一旦遇上有為青年,自甘為他「自我犧牲」—儘管不像「茶花女們」的間接受辱(都是男主角或父母把一疊鈔票擲到身上臉上),卻是「燈蛾撲火」,明知道只能得到「直男」的拂䄂而去,也不怕最後以死殉「道」:相信終會換來他的懺悔一日。

《舞衣》、《面具》搬上銀幕後,都有依達身影。即便他在《舞衣》中不多過三個鏡頭,由他飾演被其中一位舞女苦戀的「有婦之夫」還是叫人驚奇,比起在《面具》中飾演苦戀男主角的同性戀者,前者所需的勇氣無疑更大,因為依達是Gay的傳聞早已不脛而走。我輩成長的六、七十年代,女權和同性戀平權運動在西方正方興未艾,一連串「男色」或「女相」的情慾著作,正好是本地文化對應世界新潮的「產物」。

1955年版《茶花女》的最大特色,是女主角李麗華有一粵語一國語的小生陪伴在側,國語的是陳厚,粵語的是張瑛,導演是易文。是不是空前絕後?
1955年版《茶花女》的最大特色,是女主角李麗華有一粵語一國語的小生陪伴在側,國語的是陳厚,粵語的是張瑛,導演是易文。是不是空前絕後?

回過頭看,把男性自我迷失套在風塵女子追尋真愛的通俗劇方程式裏,除了依達,也還真沒有另一位假借「直男」之身來滿足「異男」凝視的本地作家。

在「異男」的愛情是異性戀社會禁忌的年代,注定不受「家長」祝福的「茶花女情意結」因而也能「男女通用」。基於她們的命途多舛廣受認同,歌女如白光、芳艷芬、白雪仙、林黛、葛蘭、南紅和嘉玲等,因而收割「異男」粉絲無數。

更正啟事
此欄於2869期P.62的印刷本中,將標題的依達誤寫成伊達,特此更正,並為此帶來不便之人士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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