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羅莎一九八三年出生,生於小康之家,憑對演藝一腔熱誠,昂然走進舞台劇世界。
她曾說,劇場是My second sofa. My second bed. My second home.「始終我讀演藝學院,舞台劇出身,我已很熟習這個工作的模式。」
這個家讓她明白,演員不過是導演說故事的材料,最終成品如何,不由得她話事。「所以被人剪走,It’s part of the game。」這是她回應電影《風林火山》全部戲分被cut走,又或做《全民造星V》導師時,只有喊場面時的感受。
旁人眼中,她片約不斷,她卻說並非大家所想的好景,「譬如《金童》是幾年前拍的,《年少日記》或《破.地獄》更早一點,但這兩年很多都在洽談中,本來有一齣年頭開拍,突然又要延期到下年。」
她只醉心舞台劇或演戲,只因有自知之明,即使無綫曾向她招手、好友邀做婚禮主持,她都拒絕,「我會緊張,不懂執生,怕說錯話,我一定會說『有請一對先人入場……』」
入行二十年了,韋羅莎經歷過起起伏伏的演藝之路後,她說:「現在第一個家,是自己的家,我老公和女兒……」
當過迪士尼歌唱員
韋羅莎的原生家庭,由美籍西班牙父親和台灣母親組成。她在台灣出生,上有年長十年的姊姊,兩歲來港,被安排入讀維多利亞幼稚園,與蔡卓妍是同學,「家境還好,父親做女裝皮鞋生意。」
中學入讀聖保祿中學,中五畢業後報讀香港大學副學士課程,是港大首辦副學士的一年。「那年我也開始為未來著想,心想應否入演藝圈呢?因為當年學校Open Day所有跟表演有關的項目,我都有份參與。我贏了校內唱歌比賽,就要出來表演,又是當屆音樂劇的女主角,加上其他舞蹈表演、綜藝節目等等,便盤算畢業後去考演藝學院。」
值得一提,當年她是以王菲一首冷門歌《寒武紀》參加校內唱歌比賽,應該感受到不甘主流的心態。
這個本來風平浪靜的家,隨着入讀演藝後有所改變,韋母要照顧身體不好的婆婆,要回到台灣宜蘭,韋父也趁退休跟隨太太的步伐,韋姊也在那邊工作……留下她獨自在港生活,要每逢大時大節才相聚。
「好多同學以為我可以搬出來住,好正好開心,其實不!是他們貪那邊空氣好,逐個搬走,而我一下子要處理很多瑣事,何時要交電費、交租……」
由有家傭到沒有,她得為生活找生計,「就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明白甚麼是生活。」
她當過私人補習英文老師,也做過活動教室的音樂導師,就連迪士尼歌唱員都應徵過,「迪士尼有個叫World Family的英語學習系統服務,很有趣。他們有一套套的CD是給小朋友看,內有英文歌、故事書,家長可以預約歌唱員在指定時間打電話到他們家,跟小朋友唱英文歌。」
聖誕節憶父親離世
父親於二੦੦九年因病離世,對她打擊至深。「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他的離開,如面對哀傷有好幾個steps,開始否認、憤怒、接受,我都經歷過!」
她說父親非常注重聖誕節,每年一定會花心思佈置屋企,聖誕樹、聖誕歌,每人不止一份禮物,「對我,聖誕就是寫滿爸爸的節日。他走後的那兩、三年,不知為何一到聖誕我『好嬲』,反覆問為何要慶祝?試過在屋企大叫、發脾氣,真的頂不住!」
幸好,她有個朋友是「生死治療師」,用不同方法讓她發洩內心那剩餘的哀慟,「開頭用樂器、跳舞發洩,將情緒完全透支,令我喊到無力……待心情平復,又叫我在白畫紙上畫,當時我拿了一支黑色粉筆,把整張畫紙油曬黑色,畫完才發覺自己那雙手很污糟,用濕紙巾抹乾淨同時,心血來潮想用來抹那幅畫紙,怎料擦多一兩下,那張畫紙爛了。」
當下,她笑了出來,終究明白那黑色是不可能抹走,也因此學會「並存」這兩個字。「這個session幫了我很多,讓我知道再用力擦走,只會更傷,我要學會live with這件事。現在I still love Christmas,會將這習慣傳遞到我女兒,讓她也期待聖誕節。」





「你樣子太鬼了」
二੦੦九年,也是她在「第二個家」舞台劇界嶄露頭角的一年。
初踏舞台劇界,她也曾氣餒過,曾做好準備滿心期待的一個audition,最終都是那一句:「你樣子太鬼了!」
她說:「我沒有很不開心,這對我是一個realization。這行不一定是你有能力就給你做,是靠眼緣。」難得她明白上帝關了這度門,同時打開另一扇窗的心思,「我發現一些特別、騎呢,或本身要stand out的角色都會找上我,發覺『缺點』同時可以是優勢!」
她到過兩個劇團工作——香港話劇團和PIP劇場。前者做了兩年,工作量和模式非常穩定,感覺猶如上班,她知道不是她所要的,「在廿三歲已settle down的話,我不太感興趣。」
由詹瑞文和甄詠蓓創辦的PIP劇場,是她的孵育期,「他們教會我Why not,做演員找到自己的stupidity,是非常之重要和珍貴,演員不要怕流露這一面,讓人看到原來你可以這樣搞笑、頑皮,那才可move到觀眾。」
相信不少人對韋羅莎的首個記憶點,是《潮性辦公室》中「Mohammad」一角,也是她至今proud of的角色之一。「《潮性》是由我們這班從沒在辦公室工作的人去構想,當時每天回去brainstorm,想到甚麼就寫在3M紙貼在白板上。有天跟泰臣一起度橋,不知為何我突然用南亞裔口音tone說話,他就說『嘩!做乜咁似?』,於是就由南亞裔經常做的職業——速遞員開始聯想……」
怕入無綫被定型
那些年《潮性》劇熱爆,四年間五度公演,所推出的DVD都大賣,更曾被改編成電影。只是,記者一直狐疑,其中三位(楊詩敏、泰臣和鄧智堅)相繼到無綫拍劇、做節目,只得她沒亮相?對此她回道:「很久前無綫是有找過我,剛巧有電影、廣告邀約,只好婉拒對方。」
她續說:「可能我比較怪,有很多工作我會選擇推,因為只想走自己的路。由入演藝學院做演員,我沒想過要入電視台,我怕會被定型。(他們三個沒叫過你去?)沒有,其實我也替他們開心,做到想做的,我現在也做到自己想做的,不能比較哪個好吧。」
二੦一三年,詹瑞文與與甄詠蓓離婚,當日《潮性》成員也分道揚鑣,當年看見師父師母關係告終感可惜嗎?「是他們私人的事,與我無關,也沒影響到我。只是離開PIP之後,Olivia(甄詠蓓)仍繼續找我演出,說真的,從她身上學的比較多,而她永遠是我的導師。」
自此,她憑其實力在這行努力求存,這幾年間她曾合作過的都是業界猛人:與黃子華合演《咁愛咁做》、《最後禮物》和電影《破.地獄》;與黃秋生合作的《搞大電影》、《仲夏夜之夢》或今年與林海峰、葛民輝的《笨蕉大劇院》等。
「應該說,現在和這些大人物合作不會怯場了。以前一聽到跟他們合作,會很害怕、會擔心不好意思,他們很願意跟其他人傾談,其實他們都很友善。」
其中最新鮮熱辣的是林海峰,「跟大師兄(黃秋生)做《搞大電影》時,是第一次認識林海峰,我和老公都是他們粉絲,第一次見面拿了所有唱片給他簽,豈料他不願簽!原來他對他的作品(封面都由他設計)很珍而重之,他說『不想畫花』。最近《笨蕉大劇院》再度合作,熟絡多了,可以開玩笑了。有次正在同阿葛排戲,他和柯煒林傾偈聲浪較大,我膽粗粗跟他說可以小聲一點,他突然靜了,跨過我們在另一邊拿紙皮箱,畫畫畫,割兩個圈,然後笠着自己……其實他跟我們在玩,他是easy going的,那紙皮箱一直放在後台位。」





很詭異的電車站求婚
二੦一四年,她決定執子之手,與導演張銘耀結婚偕老。張導是她在演藝學院O Camp時認識、高一年級的師兄,這位文質彬彬男子對她一見鍾情,經常向她獻殷勤,充當導遊帶她參觀和介紹校園。
「九月入學,十月一號我們就一起了,好快!大家覺得幾夾,就一起這麼多年!」
最難忘依然是當日男方求婚經過,這天韋羅莎憶述:「其實都很詭異的。」
那天她本來要排戲,晚上到灣仔壽臣劇院看他的劇,因排戲突然取消,她下午便留在家,突然聽到有東西從書架丟下來的聲音,她發現那是一疊A4紙,是一份用鉛筆畫在電車站求婚的story board,她驚訝之際打給遠在台灣的家姊,對方還安慰她……
當晚,張導沒依照story board的路線圖,她也以為自己想多了,豈料最後一刻,真的在電車站附近,男方換上一套西裝,拿着一束花跪低問:「Will you marry me?」
韋羅莎說:「過程實在太夢幻了!原來是家姊通風報信,令他們改變先前計劃,其實這些年我都經常想,是否爸爸『專登』把那疊手稿整跌的?他想我看,要我想清楚是否嫁給他。」





刺激女兒小腦袋
演員跟導演拍拖、結婚,是好事還是壞事?「一齊耐了,大家都有共識,如長時間工作的話,回家後大家都需要有空間的,各做各的!試過排戲有拗撬,大家好有火的話,此時我們其中一個會說take個break,那就easy一點,不要即場硬碰硬。」
相處學問,韋羅莎坦言從父母身上學回來,「阿媽有時都會『怨』阿爸,我記得有次返台灣,跟他們一起逛街,一邊行,阿媽就一直呻呻呻呻,說父親的不是……差不多走到一家咖啡店,阿媽叫我進去買杯咖啡,我疑惑之際,她便說『買給你阿爸。』夫妻不就是這樣?一起久了,口頭上會對他有很多不滿,但最後,你都是會做回一些愛他的行為。」
二੦二一年,誕下愛女Mia,中文名叫宇澄,「他很想有個『宇』字,於是大家便想宇甚麼好呢,想過宇瑩、宇婷,大家口噏噏之際,竟然同一時間說『宇澄』,那是天意吧!我會給她看Netflix的卡通片,不過有限時的;也讓她看手機,但只會讓她看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她也會陪女兒看YouTube,除了看Orchestra的音樂表演,也替Mia訂閱一個Sky & Ocean頻道,那是一個有關英日女滑板好手Sky Brown的練習片段。「想她看看人家有過很多跌倒企起身再嘗試的過程,不驚也不怕痛,我想讓她看不同的事情去刺激她的小腦袋。」
今年是她入行二十年,問她覺得保留了甚麼?「我好慶幸自己保留到父親的sense of humor,很重要,他教懂我永遠向好一方面想。」
至於錯失的,她說是發掘自己的動力,「我太懶散不積極!覺得自己未夠放心機。好像學畫畫,為何不好好去學呢?又好像西班牙文,我曾經想過不如去一個月西班牙,但最後不了了之。我記得爸爸臨走之前,時常提醒我『喂!你要記得你是half Latin,不要只顧媽媽那邊呀!』現在,我打算跟囡囡一齊學西班牙文,因為她有少少興趣,那我覺得why not呢,因為我覺得必須要有人同我交談,才會學得好。」
化妝:Deep Tsoi
髮型:Jo Lam@Salon Trinity
場地:顯影堂(黃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