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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奕華:有女朋友如木蘭花

專欄
2025.07.25
撰文:林奕華

20250714_1她大扺沒時間約會。要見,便在查案現場見。

還好的是,生逢亂世,罪案頻生,拍拖的機會有天公造美,人家出雙入對,我們赴湯蹈火,原以為關係若此,本來最能經考驗,然而男的到底是男的,女的永遠是女的,下一次大難當前,誰該聽誰的主意,爭端便從頭再起。誰叫男的身在權力中心——警方偵測主任(被「招安」),女的總在邊緣游離(羅賓漢)——「妾身不明」乃從古至今對「客體」的曖昧標籤。

縱然,她也例外地受禮遇。被邀請上警署當顧問有時,保安局方局長(喬宏)「禮賢下士」親自上門也有時。

「老實講,小姐的一舉一動所作所為,我們是有記錄的,但如果小姐你用時間替我們做件好事,那我們對小姐行俠仗義的所為,便更加欽佩。我今日來到小姐香閨,是希望得你協助,取得死光錶及其製作圖樣。」

《巧奪死光錶》是《女黑俠木蘭花》系列第一部,同為改編電影首作。原著由新系機構出版,在旗下期刊《武俠世界》連載,肥水不流別人田,交由同機構的仙鶴港聯影業公司搬上銀幕。電影由羅熾導演。女主角木蘭花應當外冷內熱,男主角高翔必須又帥又傲。前者幾乎是為當家花旦雪妮量身訂造,出道踏入第五年,加盟仙鶴港聯已有四年,之前演的都是IP角色,時裝戲有出版社「一」字行頭的都市風情畫,如《一味靠滾》、《一后三王》;古裝戲有武俠小說《碧血金釵》(四集),和《雪花神劍》(原名《絳雪玄霜》)(四集),談情說愛的男對手,全是憨厚得有些呆笨的張英才。

所以,一連三部《女黑俠》系列才是雪妮「打出名堂」的第一回合,也迎來「不打不相識」的最佳拍檔曾江。一點不誇張的說,由木蘭花與高翔「上身」始,二人在觀眾心上如天造地設,雖然當時得令如芳芳、家燕、寶珠、寶寶都與曾江配搭得宜,但曾雪二人在《碧眼魔女》、《天狼寨》、《鐵髮紅姑》、《武林三鳳》、《金鼎遊龍》、《金鼎遊龍追魂令》、《小五義大破銅網陣》、《如來神掌劈魔平九派》、《如來神掌再顯神威》中的「你邪我也邪」,正是前無古人的「化學作用」,何況在《天劍絕刀》、《奪命刀》、《毒龍刀》、《奪命雌雄劍》、《紅花血劍》、《神弓》、《飛賊白菊花》之外,還有改編依達原著的《藍色酒店》?惟首度同框的《無字天書》拍於上述十七部之前,都在一九六五至一九六九年間。

「死光錶」是甚麼?它就是木蘭花與高翔為爭奪而交手的「訂情之物」。二人邂逅,緣於「受人所託」,但原委一致。木蘭花被警方局長喬宏委予「大任」,其實是先發制人,除去她可能被死光錶持有者對付的隱患。高翔願意為一百萬賞金把生命「租」給探長石堅,是死光錶持有者死在高翔同場的不利證據,可以教他失去自由。雙方皆受狹持,才造就一場邂逅:她要他手上的情報,他要證明他的能力不下於她。

「木蘭花!你不要如此放肆!」以槍制止要把情報帶走的她,他動氣了,她卻氣定神閒:「高翔,你又來晚一步了,你那支的子彈我都拿走了,我這支可法寶多着呢。錢重要,命更重要,再見了,高先生。」

第二次交手,是「化粧武會」。他扮滿臉鬍鬚的乞丐,她以男裝油頭出現。這次以鎗阻止高翔與特務組織接頭的,是木蘭花才作介紹的穆秀珍。「我的表妹。」表妹不及表姊機智,高翔假作美言兩句:「穆小姐你真厲害,若非你在警署臥底,你表姊那會知道我手握情報,和這是接頭地點?這完全是你的功勞,你行!你真行!……你看,你家姊姊!」隨即金蟬脫殼。

捷足先登的「男裝」木蘭花,在一遊艇上完成接洽,那邊廂,高翔已開着快艇追來,機關槍向着他連番掃射。這邊廂,木蘭花在夜總會已跟女特工交起手來。原來死光錶持有者未死,他用的是「一山難藏二虎」的戰術,「只要木蘭花遇上高翔,我不怕他們不勾心鬥角。待他們兩敗俱傷……」

緊接上演的,是兩個穿西裝打領帶的男女示範「相愛相殺」。表面上,仍是爭分奪秒:死光錶如何到手? 骨子裏卻是「口舌爭鋒」:耍咀皮子是高翔的拿手好氣,有一場他夜闖「香閨」,木蘭花罵他:「你進得了我木家,便沒那麼容易出得去!」高翔聽了「求之不得」:「甚麼,木小姐有意思留我過夜,那真是好極了好極了!」稍後,換成木蘭花在高翔家向他要回被綁走的穆秀珍。「姊姊,怎麼你也被他抓來了?」木蘭花給他「面子」:「這只是高先生的妙計,我不過自投羅網。」聽出話中有話,高翔「謙」說:「你姊姊客氣,他不過禮讓我佔先一著。」這回合棋高一著的,到底還是木蘭花,迫得高翔再面對她,也不得不直認低威:「雖然屢次是你手下敗將,我認低威,但我沒做卑鄙之事,也永遠不會做」,意指木母失蹤與他無關,「你跟我,非親,非故,你問我要媽媽,太出奇吧?」

弦外之音,總在佔便宜,補償心理不說自明。《女黑俠木蘭花》系列作者是倪匡(筆名魏力),後來的《衛斯理》系列,主人公換了是男性,但身邊的白素和木蘭花如「鏡中人」:「身材十分修長的女子,一頭長髮,幾達腰際,更顯嫵媚。一開始和衛斯理處於對立陣營,但經過一連串事件後,兩人互生情愫。」

是不是理想的「另一半」,往往「筆在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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