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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全力愛護女兒 稱讚兒子馴孝 倪匡叮囑梁鳳儀不准哭應該笑

本地
2022.07.08
撰文:梁鳳儀
在政見上,倪匡與黃宜弘背道而馳,但倪匡很喜歡黃宜弘。黃宜弘離世後,倪匡對梁鳳儀說: 「我也會很快就可以跟宜弘舉杯暢敘了,他喝他的茅台,我飲我的 XO,其樂無窮。」
在政見上,倪匡與黃宜弘背道而馳,但倪匡很喜歡黃宜弘。黃宜弘離世後,倪匡對梁鳳儀說: 「我也會很快就可以跟宜弘舉杯暢敘了,他喝他的茅台,我飲我的 XO,其樂無窮。」
倪匡主動執筆給黃宜弘寫悼文,親書:「磊落以貫」四個字。
倪匡主動執筆給黃宜弘寫悼文,親書:「磊落以貫」四個字。

去年六月,丈夫辭世,十二月趕回香港為宜弘舉行追思會,抵港後,立即奔往倪匡老師府上,一見面就撲向他懷裏,狂哭不止,只曉得說上一句:「我沒有了宜弘了。」

去年十一月下旬梁鳳儀回港,準備黃宜弘的追思會,抵港後探望倪匡,撲向他懷裏狂哭不止,這也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去年十一月下旬梁鳳儀回港,準備黃宜弘的追思會,抵港後探望倪匡,撲向他懷裏狂哭不止,這也是二人最後一次見面。

倪匡緊緊抱住我一會,說: 「哭什麼?你有了這麼好的鬍鬚仔三十多年,還不知足嗎?我也會很快就可以跟宜弘舉杯暢敘了,他喝他的茅台,我飲我的 XO,其樂無窮。那時,你不准哭,應該笑。」

今天,那怕是執筆的這一刻,我也無法不淚流滿面,傷心欲絕,怎麼可能笑?實在非常非常捨不得呀,又一位誓無反顧地疼愛我、支持我、信任我的人離我而去了。

認識倪匡是在我開始勇闖文壇後不久,倪匡第一句跟我說的話就是: 「原來是個肥妹仔, 還長了個小肚腩。」我和他一起哈哈大笑,倪匡日後常說:「女人最忌別人說她肥,梁鳳儀給我的印象很好,她大方,且尊重事實。」

跟着我開始寫財經小說,有一次又偶遇倪匡,立即有種小兵見元帥的自慚形穢感覺,不敢直視,正瞇起了不能再小的眼睛,盯着我的倪大師,竟聽到他說:「梁鳳儀,你寫的小說很好看,再接再厲,我可以為你寫序。」

我一定是聽錯了。金庸與倪匡的廣東話同樣是令廣東人聽不懂的。這之前有過一次類同經驗,金庸老師搖電話給我說:「我讓你在《明報》寫每日專欄,且為你想好了專欄名字,叫《勤+緣》,勤奮加上機緣是你成功的方程式。好不好?」

好,好,好,簡直是一場好夢,誰想到會好夢成真?

倪匡與太太曾移居三藩市,梁鳳儀每年都到美國探望他。
倪匡與太太曾移居三藩市,梁鳳儀每年都到美國探望他。
倪匡三藩市的房子外貌
倪匡三藩市的房子外貌

直至我寫完《醉紅塵》小說,奉呈倪匡,三天後收到他為此書寫的序,我慌忙懇求他讓我面謝,一見面,他就說:「你將來會是個大作家。」我茫然回應:「我?」。

不是文章寫得好,何其厚幸,直情是命好。

有人(是否倪震,記不清楚了)告訴我,一個飯局之內,眾人對梁鳳儀的小說不以為然, 倪匡待眾人發表意見完畢,才慢條斯理地說:「你們讀過梁鳳儀的小說嗎?」

席上無人回應,倪匡又說:「我讀過,本本都讀過,可以再讀。」

世界上那兒有文人相輕這回事?真正的大文豪必有培育後進、鼓勵後學的胸襟與量度。

倪匡又對我說過不只一次:「小說只有兩種,一種是好看的小說,另一種是不好看的小說,我和你的小說是前者。」繼而又瞇着小眼睛哈哈大笑。

很多人夢寐以求能拜倒在倪匡門下學藝,倪匡一律堅拒,理由是:「冇得教。」他認為藝術是天分,再而是勤奮,教不來。可是倪匡教我:「好看的小說不等翻第一頁就已被吸引,否則,失敗!」

不只我,有不少朋友都奇怪為什麼黃宜弘是親中派的堅貞分子,在政見上與倪匡背道而馳,但他們很談得來,可以這麼說,倪匡很喜歡黃宜弘。倪匡說:「我看得出,黃宜弘從來都真心愛國,絕非忽然愛國。在宣布香港九七回歸之後,愛國人士驟增,這不要緊,白貓黑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可是我敬佩黃宜弘的光明磊落,由始至終,不管坊間怎麼駡他、怎麼嘲笑他、怎麼詆毀他,他還是堅持愛國。」

宜弘辭世之後,各方親友給他寫悼文,倪匡主動執筆親書:「磊落以貫」四個字。隆情高義,我和兒孫都沒齒難忘。

宜弘去世之前一年,我回香港一次,當然火速拜會倪匡。他一見我,就問: 「宜弘呢?」我答:「他在北美,沒有回來。」倪匡立即以嚴肅的口吻責備我:「那你回來幹什麼?不好好的陪在丈夫身邊,又回來搞什麼商務與慈善活動?簡直不務正業。你搞成十家上市公司都不會傳世。世界上有多少個上市公司董事長會千古留名?一個人生前能擁有億萬讀者,作品又已流傳兩三代,得來不易。你應該好好珍惜,繼續專心寫作,你死後百年,肯定有人記得梁鳳儀,那才是千秋功業。此外,如珠如寶地疼愛你幾十年的老伴,你一分鐘都別遠離。」

我唯唯諾諾:「好,我盡快回溫哥華去。」

倪匡還不放過,追問:「幾時?」

我答:「這兩天吧!」

「不!」倪匡幾乎怪叫:「今晚有機票,今晚走!」

每次與倪匡吃完日本菜,目睹倪匡與太太手牽着手,漫步回家,我就更加知道自己有多錯。

倪匡夫婦最疼女兒倪穗,他全心全力愛護女兒,以祈女兒有個幸福人生。
倪匡夫婦最疼女兒倪穗,他全心全力愛護女兒,以祈女兒有個幸福人生。
這些年倪匡每次留院,倪震天天送湯,又不停看望照顧父母。倪匡老是強調,有子馴孝若此,今生無憾。
這些年倪匡每次留院,倪震天天送湯,又不停看望照顧父母。倪匡老是強調,有子馴孝若此,今生無憾。

鳳儀受教了。在倪匡恩師去世之前,也是宜弘辭世一周年時,我在香港中文大學(深圳) 的「黃宜弘梁鳳儀伉儷圖書館」召開了全國傳媒、影視、教育等各界見面會,宣布決心化悲傷為力量,在我有生之年努力撰寫「心繫祖國影視系列三部曲之《紫荊風雲》、《濠江歲月》、《寶島旭日》」的小說與劇本,並籌拍成電影及電視劇,不求傳世,但求回報丈夫宜弘的深情摯愛與倪匡老師的殷切期許。

在此寄語倪穗:「你父親常說:世界上真心疼愛妻子的好男人極少,故他全心全力愛護女兒,以祈你有個幸福人生,他在世時能目睹你夫妻恩愛,定可告慰。」

又寄語倪震:「倪匡跟我說了不知多少次,這些年每次留院,倪震天天送湯,又不停來看望照顧父母。倪匡老是強調,有子馴孝若此,今生無憾。」

倪匡老師,但願夢中見到您和宜弘碰杯痛飲,我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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