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M卡實名制】太空卡： 鴨寮街上的自由國度

下午的鴨寮街，人聲沸騰。在二手露天市集與電器商舖之間，分佈在街角或地鐵出口的電話卡攤檔，更是盡享所有來尋寶的客源。他們的檔口貼滿熒光底黑字廣告：「特平！一卡兩號，中國接聽，$ 0.5 5起；優質網絡，中國 IDD 全免，全日$ 0.15」……

「別小看我賣細微細眼的卡，賣這些好過癮，一種無形的東西。」一位不願出鏡的攤檔老闆張先生說，這裏的儲值卡，平至十元一張也有。「好多檔販不懂做生意，成本價八元，賣十元，都係賺三兩蚊，價錢劈得好爛，這也是自由市場好處，消費者得益。誰有腦，誰留低，無腦就要走。」張先生說。

全港有2000萬個電話號碼事實上，這個關乎每個用家的手機號碼市場，複雜而龐大，「香港只有幾百萬人，每年卻用成二千萬個電話號碼，是虛數？不，只是他們不想留下真正號碼給別人。好像識個女仔，不想讓老婆知，就
去開張電話卡；去淘寶買東西，或者想放售自己的東西，又會開一張電話卡。香港如要像中國要實施實名制，每一張電話卡都要登記個人資料的話，我們便沒有生意。」

2013年起，內地實施手機號碼實名制，規定所有新登記的手機用戶購買手機電話卡時，必須提供身份證進行實名登記備案；原有未實名登記用戶，也要在三年內完成補登記資料。「香港人返內地工作，有內地電話號碼，亦要用身份證或回鄉卡進行登記。」張先生說。

「實名制」成緊箍咒

內地實施實名制前，曾有統計顯示，當地的流動電訊服務，使用者是全球最多的，手機用戶達7.26億，其中未記名的電話卡（即預付模式）多達5億張。這與中國金融信用體制有關，因為當中有許多人，並沒有信用卡或銀行戶口作為付費途徑，甚至連固定的地址都沒有。但對服務商和執法者來說，「身份不明」的用戶愈多，問題和危機也愈大。張先生說：「實名制原意是打擊手機短訊犯罪，不過，有人質疑執法機關將會藉此進一步監察言論和私隱。」

至於「一卡兩號」的電話儲值卡，在香港開台後才在內地使用的話，則不用登記。「我覺得這實在是體現了一國兩制的難能可貴。我不太擔心香港會失去這種自由，但也好難講，大家玩得一日得一日啦！」張先生說。

說罷，有客人前來買卡。

「一卡兩用，可有黑色那一款？」一名年輕人問。

「聯通？可有移動？」張先生給他遞了一張。

「可有不用月費的卡？」年輕人又問。

「其實上大陸，何用計那幾元呢啲月費呢，細佬。個個月也要付才公平，不過六元。有限期多久也不是重點，六十六元，keep住通訊，用完就算。」

「冧巴」背後的莊家

張先生說，這裏的電話卡靠薄利多銷，不愁沒有客人。「黑社會、流浪漢、旅客都有。這種電話卡，必須在這些攤檔賣，如果租個門面好靚的店，人就不來，因為好多幫襯的都是低下階層， 現在五十元的卡，已有千幾分鐘，好便宜。在深水埗，好多窮人沒錢交電話費，這家電訊公司拖欠一千 ，那家電訊公司又拖欠一千，根本沒能力再上台。香港的價值，就是有這種自由，可以在通訊上不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自十年前起，手機服務可以帶「冧巴」（號碼）轉台後，就出現售賣「太空卡」。那時，由於不同台的「太空卡」，均不可以揀好「冧巴」 才買，反而是拆封後或打上台才知其電話號碼，這種「博彩」性質便造就價錢上落更大的炒賣市場。

那時張先生便一整批一整批的購買電話儲值卡，然後抽起靚冧巴。他說，其實靚的定義，都像時裝一樣，視乎買家喜好。「人人都會用手機，所以我哋一入貨，會入成一萬張儲值卡。世界都由數字組成，靚冧巴有特別象徵意義，更可用一世。又比如有兩個冧巴，你都會打俾個易記嘅先，咁已經着數咗。」

那時生意很好，「唔使點 sell」，有人鍾意用生日日期或乘數表（如 3515），不過，特定的數字組合，如「5 條」、「6 條」同「對聯」，會貴一點，「貴到幾萬蚊都有㗎！」前者代表相同數字連續出現；後者則如「6318 6318」般，兩組數字成雙成對。「有時連打幾個數字，容易數錯，會有點麻煩，不過佢哋就係有市場價值。」

上網大過天

張先生說，當街客在各個電話攤檔比較價錢質量，其實並不知道，這麼多舖背後都是他一個人經營，可謂幕後大老闆，「我們雖然接近壟斷，但始終也有對手。而家阿伯也要上網，呢行鬥得好勁。」他說，近年手機上網令他們生意萎縮了，因大家多用WhatsApp等透過網絡即時傳送圖文的軟件，少打電話，自然少買了電話卡。有危有機 ，窮途未必是絕路。「我們近年專注發展上網卡和外遊卡。」

這時他又繼續推銷，「五十元七天上網，不理白色黑色，上到網就係好顏色。這電話卡，外面賣288；這處賣八十六，劈緊價。」他說，做生意，不能依賴需求，反是要創造需要，「一卡不好賣，令它好賣，就賺到盆滿缽滿。雖則我做小販，但和做CEO沒分別，我控制流量，控制卡的價位起跌，好過癮。好過那些每月賺五、六萬還是要去炒iPhone的西裝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