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紀錄劇場回應時代 胡海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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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紀錄劇場回應時代 胡海輝

21.12.2019
劉玉梅,部分相片由張志偉@Moon 9 Image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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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紛亂的社會,藝術有何作用?對「一條褲製作」藝術總監胡海輝來說,紀錄劇場能夠回應社會時代,以藝術方式再現城巿珍貴的時刻,如《重建菜園村》探討重建問題,審視人和土地的關係;上周公演的《香港藝術的前世今生》則追溯西九文化區的發展槪況,整理爬梳多個諮詢規劃及預算營運問題。如今身處自由愈來愈受壓迫的時代,他也不禁敲問:「一個地方的文化藝術發展一定是和自由有關係。如果社會沒有自由,還怎樣談創作呢?」

紀錄劇場須尊重當事人

胡海輝早於2002年透過朋友周偉強接觸紀錄劇場(Documentary theatre),劇目是美國的“The Laramie Project”。故事講述美國小鎮Laramie一宗轟動全國的同志少年虐殺新聞,由編劇Moisés Kaufman及板塊劇團在該鎮和居民做了很詳盡的資料訪問,再由演員去演繹受訪者。「當年我認為本地戲劇主要是娛樂性或前衛性的劇場創作,我也在思考劇場可以如何和社會有更大的關係,於是便認為紀錄劇場這個表演手法很吸引。」

胡海輝先後看過文本及劇場影帶,憶述時依然有很大感觸:「劇場即使不是由當事人說話,而是由演員演繹,當他們現場當面跟你表述時,感染力比文本更強烈,更加明白整個事件的結構,每個角色如何互相影響,更了解整個小鎮社區面貌。」

於是他在2003年嘗試以秀茂坪童黨燒屍案為主題,開始紀錄劇場創作,但資料搜集十分困難,結果計劃無疾而終。胡海輝提到在採訪時曾被指責「你們做戲的有沒有尊重過當事人的感受?」他苦笑道:「當時被鬧了一陣子,可能對方認為我們會過分渲染或戲劇化這件新聞。現在回想起也想多謝他,提醒我們要尊重當事人。我們做藝術工作者,是要用藝術方式去提升別人的事物,而不是扭曲。任何理由都不應該是用來滿足藝術家的自我。」

以藝術探討菜園村重建

直至2011年,胡海輝開始全職投身創作,先搬演了「啟蒙作」“The Laramie Project“,譯為《同志少年虐殺事件》,廣受好評。後來在2013年社區文化大使計劃推出「紀錄重建.重建紀錄」項目,以紀錄劇場手法去探討重建議題,最終敲定為《重建菜園村》。

「戲劇離不開衝突和矛盾,的確當時菜園村有很大的衝突,像包圍立法會事件,吸引很多媒體報道。然而當村民重建菜園新村,當中也有很多事值得報道,但即時新聞未必涵蓋到,所以我們認為值得用藝術去紀錄。」他提到在菜園村做資料搜集的時候,訪問了一個義工,對方說起一次與村民婆婆手挽手護村時,曾叮囑婆婆被抬走時就放手吧,怕她受傷。「豈料老婆婆只回了一句:『不,我不可以放手的。』這麼簡單的一句說話,已經包含了她對家、土地的執着。」

「一條褲製作」製作《香港藝術的前世今生》,探討西九文化區的發展。
「一條褲製作」製作《香港藝術的前世今生》,探討西九文化區的發展。

由西九出發 以小見大

「一條褲製作」於12月公演《香港藝術的前世今生》,胡海輝明言:「這只是個案,正如菜園村是以小見大,探討應如何看待重建。今次我不是單說西九,而是本地文化藝術發展的未來。」西九文化區的諮詢規劃及預算營運多年來一直飽受詬病,劇場由前特首董建華的1998年施政報告開始,追溯西九文化區發展脈絡,整合多方意見,討論單一招標、巨型天幕設計爭論、2006年宣布推倒重來、成立西九文化區管理局、行政總裁相繼請辭、重啟多次公開諮詢、興建故宮文化博物館等等議題。一時間要觀眾消化這些問題,不免有點「貪心」,胡海輝則笑言:「因為整件事真的有很多問題了,哈哈!當你能夠跟着時間脈絡,其實不會很混亂的。演出框架以時間順序整理,方便觀眾容易進入,究竟成件事如何走到今時今日呢?」

他提到不少人質疑劇團如何保證客觀,「我常常表示,我一點都不客觀的。任何的再現都不一定客觀,在選材的時候已經有立場。但紀錄劇場能夠提供更多的角度給觀眾,其強項就是有很多人的故事、人的聲音可以講。」

劇中多番強調文化藝術需要時間和空間,不應急就章,胡海輝坦言:「文化政策不應只當硬件管理,如何推廣本土藝術,其實是牽涉你對這個地方的情感和未來願景。我最關注的是未來的文化藝術可以如何走下去,如何保存僅有的自由空間,這是重要的。」

西九文化區的諮詢規劃及預算營運多年來一直飽受詬病。
西九文化區的諮詢規劃及預算營運多年來一直飽受詬病。

沒有自由,談何創作?

演員在末段的讀白中直接點明社會自由和法治對創作的影響,胡海輝表示:「創作一定受現時社會發生的事所影響。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正正告訴我們,我城的自由是否會愈來愈差,愈來愈窄?一個地方的文化藝術發展一定是和自由有關係。常言最壞的時代是最好的時代。很多文化藝術都要在自由社會才能好好發表。如果社會沒有自由,還怎樣談創作呢?」

泡沫與夢是此劇的重要意象之一,胡海輝坦言同行都曾經對西九文化項目抱有盼望,唯美好願景最終只如夢幻泡影。訪問當日天氣陰沉,天空一片灰濛,聽着種種文化政策不足,難免教人有悲觀之慨。然而,劇中摘錄了張秉權博士的一句對白:「係悲觀,都要做架啦!」似乎創作人的心仍未肯放棄。

想起該劇最後朗讀呂夢周的〈水的希望〉,訴說瓶中水渴求離開框架,追求自由空間,終於把嘲笑它的花瓶衝破了。「水會變成雲、雨、河裏的水,蒸氣。水的希望於是完全達到了。」期盼我城的文化藝術也如水一樣,在自由的空間裏,有着各種獨特的形態發展。

倘若社會欠缺自由,本土文化藝術發展又該何去何從?
倘若社會欠缺自由,本土文化藝術發展又該何去何從?
劉玉梅,部分相片由張志偉@Moon 9 Image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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