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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明專欄:問問自己這問題

03.09.2016

從前有一個商人,去到巴西一條小村莊,坐在海灘的他,看見一個漁夫,划着他的小船,慢慢悠悠靠岸,船上還滿載不少大魚。商人很是佩服,便找漁夫聊聊。

「釣這些魚要花多少時間啊?」

「噢,才一會吧。」

「那你為什麼不留在海上長一點,再捉多些魚?」

「這都夠我一家吃的了!」

「咁你一天餘下的時間幹些什麼?」

原來漁夫每天一早起牀,出海,捕些魚回來,便回家和孩子玩玩,下午與妻子小睡優閒,傍晚便和三五知己,到村裏喝一杯,玩玩結他、唱唱歌跳跳舞,盡興而歸。明顯,這是一個現代社會定性為「餐搵餐食餐餐清」的窮爸爸。但窮爸爸要不是明白亞里士多德的哲理「工作的目的是為了賺取空閒」,就是響應最開明的教宗方濟說”Together with a culture of work, there must be a culture of leisure as gratification. To put it another way: people who work must take the time to relax, to be with their families, to enjoy themselves, read, listen to music, play a sport”。

但商人是個工商管理博士,提議要幫漁夫「出人頭地」,脫貧!做法是這樣的:從今起,漁夫每天花更多的時間捕魚,捉得愈多愈好,漁獲賣了錢便儲起,買更大的船、捉更多的魚。然後再買更多船、成立自己的船隊、公司、廠房,生產罐頭魚,建立龐大分銷網。這時候,他要搬離小村落住進城市,設立總部,管理他的企業。

「然後呢?」漁夫問。

「然後你在自己的大屋中像皇帝一樣」,商人臉有得色,眉飛色舞「然後把業務上市,發大達!」

「再然後呢?」漁夫問。

《紐約時報》的教育版有篇文章作者叫Richard J. Light,是哈佛大學Graduate School of Education的教授,著作有《Making the Most of College》,篇中他問做什麼可以令大學生的校園生活更有意義?辦一個”Reflecting on Your Life”講座,不計分的,問問一年級生「怎樣才是好生活」,「何謂快樂人生」?講座中有很多討論,其中包括從尊嚴、愛情、名氣、家庭、卓越、財富、智慧等核心價值中選五個你認為最重要的;壓軸還提出了「漁夫的故事」。

本來的結局是商人說「再然後你終於可以退休,去小漁村住,早上起牀去釣釣魚,捉到幾尾便回家和孩子玩,下午小睡,傍晚和三五知己,到村裏喝一杯,玩玩結他、唱唱歌跳跳舞……」漁夫說「那不正是我現在的生活?」

詩僧蘇曼殊說「乾坤容我靜,名利任人忙」。

但哈佛大學的討論把故事稍為改寫了一些,把發展事業純為私人圖利,「增值」和擴闊成:漁夫有了名利之後,有能力捐出食糧救助世界飢餓兒童、拯救生命。創一番事業被演繹成既可發揮天賦,亦救助貧困,令世界不一樣,而不是自給自足後無所事事。

取捨便沒那麼明顯了。什麼才是更有智慧地活?什麼才是更好的生活?

要反思是去明白自己,懂得什麼對你才最重要。不必擁有太多,不需達到約定俗成的所謂「成功」,輕鬆自在,寫意自由,多與家人相聚;還是努力證明自己、創事業、令世界因你進步一些?

我看除了性格,還是生命階段的領悟。說穿了,年輕時,大部分人都想拚搏,但拚搏,創事業,總有代價。見過自己,見過世界,之後才明白家庭健康閒情可貴,見山不是山之後,才見到眾生。強如Steve Jobs,改變世界之後,追悔忽略了家庭。

有哈佛生說因那個講座改變了人生觀。

關漢卿《四塊玉.閒適》:「適意行,安心坐,渴時飲,飢時餐,醉時歌。睏來時,就向莎茵臥。日月長,天地闊,閒快活。」

清朝莊伯容寫過一雙好對聯:「好游山水人應壽。多讀詩書命亦佳」。閒,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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