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人物】小黃紙說不完的(I)―與音樂相遇|Carl Che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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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人物】小黃紙說不完的(I)―與音樂相遇|Carl Cheung

Carl的CD交易所卡片寫上「懂事兼蠅運總監」
Carl是王家衛迷,店內到處是王氏電影的味道。
「這世界未有文青時,達明一派已在做文青所渴望的事。」Carl說。
小黃紙的歷史悠史,客人看字知故事。店內對話少,可細心聽音樂。

旺角信和地庫CD交易所本周結業,將轉到網上「交易」。開舖二十七年,此處不只是「交易」,是很多知音人的音樂教室。CD交易所卡片寫上「懂事兼蠅運總監」的Carl Cheung在店內口傳音樂知識;其拍檔精心在小黃Memo紙筆載唱片簡介。黃紙字闊2mm,客人埋首推敲,遇有不明,便向Carl查問。

結業前店內年輕人紛紛到店查問音樂,也打探「交易所」去向:「老闆,為何結業?」Carl說,租金以外,也有其他原因,他逐一安慰客人:網絡空間遼濶,未來在網絡再遇。店內坂本龍一的海報,王家衛的電影《東邪西毒》梁朝偉以一敵百的大俠海報,大漠豪氣混合菲林的粒子,進店已是一種視覺享受。

「這張《一代宗師》起初只有美國版,限印一千多張……」聽Carl的介紹,每張值得欣賞的CD也是珍品。CD正等待知音,Carl作為中介,遇到知音,他細心講解,一字一句說CD的故事。很多客人明知道未來在網絡「交易」,仍然不捨,在結業前趕來,像聽老師最後一課。

「外國的音樂人中,我最專敬是日本的坂本龍一。其實他父親自小對他很嚴格,自小學古典鋼琴,但後來他接觸到一些印象派的大師,如德布西、薩蒂,他就開始不喜歡貝多芬及莫札特。他讀完書後,偷雞組織電子樂團YMO (Yellow Magic Orchestra),玩他父親不喜歡的電子音樂,後來他更自己出唱片。之後導演大島渚邀請做男主角,那電影叫《戰場上的快樂聖誕》,誰知道他跟導演說做男主角有一個要求,就是要給他做這戲的配樂。終於,他達成願望,並一鳴驚人,拿了奧斯卡的音樂獎……但他沒停到,繼續勤奮做好音樂。」

Carl說,寫小黃紙的工作,很多交由拍檔,始終格子太少,要分享的東西太多。

張國榮與達明一派

「香港樂壇,我最尊敬的是張國榮,我尊敬他的對藝術生命的誠意和沉溺。錄一隻講大情人的唱片,就似《為你鍾情》,他把自己變成大情人。當他要拍一個講變態殺手的電影《槍王》,他投入到無法抽離,令他失落和失眠。如果有聽過他最後的大碟《一切隨風》,可留意他和填詞人林夕如何寫執著,如何沉溺在其中。我的看法是香港的唯一明星是張國榮,明星是在歌唱及演出都感受到他的光。」

回歸二十年,我們仍愛聽達明一派,名曲《石頭記》中的「絲絲點點計算,偏偏相差太遠」,仍切中今日政治現況。年輕人聽來,特別有同感。原來Carl說對於達明一派的了解,源於他的拍檔對文學的認知。

「其實這世界未有文青時,達明一派已在做文青所渴望的事,他們用自己的音樂和文字去反映出對他們深愛的文字作品的尊敬,如一些外國作品《美好新世界》、《愛在瘟疫蔓延時》、《崩裂》、《一個人在途中》、《傷逝》、《石頭記》……。」

我的父親

成長於上世紀六、七年代的Carl音樂底子厚,其啟蒙源於「不喜歡中文歌」的父親。年少時最美好的時光便是跟父親一起聽電台,替父親錄歌。Carl的父親管教嚴,對音樂卻很自由,Carl的姐當時很喜歡聽國語時代曲,「父親不喜歡聽但不反對,甚至有時改花名笑那些歌。」Carl慢慢受父親的薰陶,愛上英語流行曲。

Carl的父親英語好但寡言,每次Carl遇有英文不明白,不問父親他不會說,有時講兩句便「放本字典」,要他自己查。這種英文與音樂的親子交流,Carl兒時十分享受。「那時 DJ不會教你做人,講屋企、講明星感情關係。以前只是不停播音樂,講兩句,有時只講歌名、歌手名字,但他們識揀。DJ只是介紹音樂的門路給你,他只輕描淡寫講兩句。電台就似你身邊好朋友,無得你問,只有你聽。你有興趣就自己再搵。」

大氣電波不只成為Carl的音樂啟蒙老師,也成為兩父子的親子空間,Carl至今仍難忘刮颱風一起聽電台的日子。

「當時凌晨12時,所有電台、電視台奏埋英國國歌就完。電台會『絲絲』聲無得再聽。唯一例外就是打風,每隔15分鐘就會講風暴消息,颱風之外嘅嘢就係音樂,DJ都唔出聲。爸爸就用開卷式錄音機猛錄(錄歌)。爸爸會對我說: 『仔仔你今晚不用早睡,幫我錄歌,第朝就遲啲起身』。我幫爸爸點煙,沖咖啡,錄歌,寫音樂資料。我睇住爸爸部錄音機轉啊轉……現在都好懷念。」

為了她 不恥下問

到了中學,Carl聽的都是情歌,那年代男孩子能解讀一首英文歌是一件很酷的事。Carl經常流連廟街卡式錄音帶舖頭,當時流行將歌詞送給心儀的女孩,無錢用打機打字的Carl喜歡用手抄情歌歌詞,遇有不明,便問中四、中五的師兄。

「不敢問我爸,因為都是情歌,怕他罵」,Carl咧嘴一笑。

Carl努力學習情歌之意,字懂多了,音樂領域亦擴大,他說要多得電台連禁歌也播。「當時法國有首禁曲叫《je t’aime》(意譯:我愛你)(有Brigitte 與Jane Birkin兩個版本)我不知的歌詞意思,最緊要有一把女聲在呻吟,當時外國禁播的歌。香港當時好寬鬆,無版權問題,所以我說我們是幸運的一代。」

踏入好奇的青春期,好學的Carl也有「撞板」的時候。「當時我不明白“one night stand”,我去問會考班的師兄。我當時懷疑他不會的,他就答了些,其他人啼笑皆非。傳到老師的耳朵,便罰我站,站了很多堂,好像站了一晚。我不明白為何情歌會變成這樣,我不知它解作一夜情…」

音樂令Carl了解「Bubble Gum Music」,明白Puppy Love是何物。電台貫輸他英文歌的知識,Carl坦言「對追女仔有幫助」,因為當時女孩子未聽過,連一些高材人也不懂這些,女生自然「加分」。高中畢業做電腦,繼續鑽研音樂,不時到深水埗找二手CD。因為一張黑膠碟,Carl在深水埗的公厠遇上他的拍檔,在1990年選了1月1日開店,展開了英語音樂以外的世界。

採訪:伍詠欣、關震海
撰文/攝影:關震海
資料搜集:許莉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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