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使人自由 Ana Blandi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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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使人自由 Ana Blandiana

羅馬尼亞詩人安娜.布蘭迪亞娜(Ana Blandiana)生於共產統治年代,其創作更多次被禁。
羅馬尼亞詩人安娜.布蘭迪亞娜(Ana Blandiana)生於共產統治年代,其創作更多次被禁。
羅馬尼亞詩人安娜.布蘭迪亞娜(Ana Blandiana)生於共產統治年代,其創作更多次被禁。

人活在黑暗的時代裏,更要擇善固執。羅馬尼亞在二次大戰後,曾經歷黑暗殘暴的共產黨統治時代,不論報章、書籍及藝術創作均有全面審查,有數十萬人因政治因素而被送進勞改營,儼然秘密警察國家統治。羅馬尼亞詩人安娜.布蘭迪亞娜(Ana Blandiana)生於1942年,父親曾被判處勞改五年,而她的作品更曾三度被禁。「我們生於共產年代,人們都被洗腦,容易受操縱,並不知道何謂自由。唯有透過詩,我們感受到一絲自由。」安娜堅定地說道。

在共產黨統治下的羅馬尼亞可以分為兩個階段,一是自1947年羅馬尼亞人民共和國宣布成立,直至1965年都是由格奧爾基・佐治烏-德治(Gheorghe Gheorghiu-Dej)統治的年代;接着則是1965至1989年,換了尼古拉・壽西斯古(Nicolae Ceaușescu)上台統治。

安娜表示第一個階段是最嚴峻恐怖的時期,政治鎮壓極度嚴重,受迫害的人高達二百萬。她憶述昔日家中父親總是備有行李箱,「萬一警察上門拘捕他時也可以有所準備。這無關你做了什麼事,他們拘捕你不是因為你的行為。人們被送去監獄,只因為你被歸類為某一派別,可能對政府有威脅,你就會被拘捕。」

最終,安娜的父親也逃不過政治壓迫,於1959年被判處勞改五年,也導致她首次有詩作被禁,「那時我十八歲,以Ana Blandiana的名義發表一首詩,但因為父親是囚犯,所以我的處女作被抽起,沒有一間出版社能夠出版我任何作品。」更教人惋惜的是,安娜的父親出獄不久後便離世。

從不自我審查

後來羅馬尼亞政府放寬審查制度,但陰霾依然籠罩社會,恐懼如影隨形。「因為生於共產時代,我們不知道何謂自由,人們都被洗腦,容易受操縱。」安娜提到當時最大的恐懼來自他人,「你的朋友可能會向秘密警察舉報你,這一種被背叛出賣的恐懼是難以承受的。」

其時在出版方面,編輯需撰寫報告,簡介書本內容大綱,再呈交給審查機構。如果報告內採用共產語言,或者歌頌共產主義的成就,即使實情並非如此,也能避過審查,照常出版。安娜坦言審查對創作有正面的影響,「這令作品更加隱約精練,需要讀者反覆詮釋推敲。當然,在心理上會形成很大壓力,但我從沒自我審查,不會因應有什麼題材能夠出版而寫。我總是先寫我想寫的東西,單純地想表達己見,接着才想辦法出版。」

她的作品《Totul》和《Occurrences on My Street》分別在1984年及1988年被禁,前者羅列多個物件諷刺時政,後者則被視為影射政治領袖,均被政府列作禁詩。雖然安娜後來飽受國安部人員嚴密監視,截查所有書信來往,然而她沒有服膺於政權,堅持創作,「除了寫作,我別無他法,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精神倖存者

她曾發表「示威詩歌」類別,認為詩歌在極權社會的角色尤其重要,「透過詩,人們感受到自由,而詩的確是一種精神倖存者(Spiritual Survivor)的方式。」她提到許多囚犯都在獄中寫詩,「他們沒有紙筆,唯有在腦海中創作詩歌,除了憑記憶記住,也會利用摩斯密碼由他人傳播。那不是一些精練的詩歌,但屬於一種生命的需求,他們憑藉寫詩而得到救贖。」直至1989年後,這些詩歌陸續出版,雖有些錯漏,間有佚名之作,唯每字每句均是扺抗的證據。

今屆香港國際詩歌之夜出版了十周年詩選及三語詩歌手冊套裝,其中安娜詩集以作品《詩人船》為題。
今屆香港國際詩歌之夜出版了十周年詩選及三語詩歌手冊套裝,其中安娜詩集以作品《詩人船》為題。

安娜在詩作《哀歌》中將善與惡、自己與眾人、沉默與吶喊作對立,表露在極權下抗爭的不同掙扎。恰巧地,今屆香港國際詩歌之夜的主題正正是「言說與沉默」。安娜認為,兩者的關係有許多不同的解說,一種是藝術的角度,另一種是倫理道德層面。「在審美角度,現代詩歌有個簡練隱晦的傾向,可能因為文字總是有所局限,而詩歌正是嘗試表現某種難以言說的東西。」

然而,在道德層面上,她形容言說與沉默之間的關係,可以翻譯為勇敢和無能為力。「在欠缺言論自由的社會,沉默可以是恐懼的證明,表達一些無法說出口的事物。許多事情大家都清楚,但沒有明確地說出來。而現今香港發生的示威運動中,年輕人走到街頭,他們道出事實真相,透過種種勇敢的行為,打破了慣常的沉默,這也是詩歌的功能。」

羅馬尼亞語是羅曼語族,有許多母音,深受斯拉夫語影響,令到羅馬尼亞語有種充滿陰影的感覺,安娜對此表示:「你需要陰影去創造事物的輪廓,最終語言都是光影的遊戲。」

閱讀安娜的詩,總讀到關乎失去和罪惡等主題。安娜坦言:「我從沒有想過呢,不過我想這也是對的。我想命運給予我的所有東西都是禮物,所以我會有種罪疚的感覺,因為我認為要償還的。生命中每樣東西都有一個價值,而我自己很幸運,其他人有很多更難受的遭遇。所以當命運賦予我如此多禮物和恩典,也會感到當之有愧。」故此,安娜除了以詩抗權,更成立羅馬尼亞筆會,創立羅馬尼亞無黨派組織公民聯盟等,言行合一地爭取人權。此外,安娜也相當關心香港現時局勢,把握訪問拍攝的空檔時間詢問我們社會運動的事態發展。

1989年羅馬尼亞共產黨政權正式倒台,其時安娜發表了詩作《末日經》(”Dies ille, dies irae”),訴說榮光來臨的那天終究會來到。

“It will come,
It’s in the air,
It can’t be put off any longer,
Have no doubt, it will come,
That day
Like a shining sword
In the blinding light.”(節錄)

安娜.布蘭迪亞娜(Ana Blandiana),羅馬尼亞詩人、散文家、人權鬥士,亦是羅馬尼亞文化界的傳奇人物。在1990年,安娜與一眾作家成立羅馬尼亞筆會,並當選主席。後來創製了「共產主義受害人紀念碑」,並獲嘉許「歐洲文化遺產標籤」。她獲獎無數,包括赫德獎、歐洲自由詩人獎及格里芬詩歌基金會終身成就獎。於2009年獲法國頒發最高榮譽軍團勛章,並於2014年獲美國國務院頒發英勇女性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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