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John Berger】大師教我們的事:三種觀看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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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John Berger】大師教我們的事:三種觀看世界的方式

05.01.2017
johnber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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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瀚.伯格(John Berger)在1月2日於巴黎與世長辭,享年九十歲。他是一位作家,他的書寫遍及多種文體,虛構小說、散文、書信與藝術評論,穿透叙事的界限,曾以小說《G》獲英國文學殊榮布克獎(Booker Prize)。

芸芸身份中,他依然是個馬克思主義者。他的離世,意味着一個時代的遠去,是否我們無法抵達的烏托邦,也永遠陷於現實的虛無?




I.凝視:如何觀看世界

伯格生於1926年倫敦北部的Hackney,1946年於切爾西藝術學院和倫敦中央藝術學院修讀藝術。他原來打算當一位畫家,亦曾在四十年代末舉行多個展覽;及後卻發現寫作的天賦(早於十四歲時已讀James Joyce的《尤里西斯》,深受啟發)遠超藝術創作。在教授繪畫的期間(1948至1955年),他開始為《新政治家》(New Statesman)撰稿,亦於1958年寫就首本小說《A Painter of Our Time》。

同時,他開始以其人文馬克思主義的視野來書寫藝術評論。1972年,伯格為BBC拍攝的電視影片《觀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並輯錄成書,傳頌多年。1972年是一個怎樣的世界?電視、電影,還有各種圖像與廣告入侵生活,視覺文化與消費主義糾纏不清,被視為資本主義對生活方式的軟性操控。好像六十年代末,新左翼(New Left)、法蘭克福學派的領軍人物之一馬庫色(Herbert Marcuse)推出的《單向度的人》,戳破資本主義的美好幻象,影響深遠。《觀看的方式》遙遙呼應一代的左翼批判精神,但伯格的切入是從視覺藝術──梳理從凝視而生的權力結構,與階級位置。其中不少敏銳的觀察,好像「男人行動,女人表現。男人注視女人,女人看自己被男人注視。」開啟了視覺文化的批判思潮。

關於凝視,還有人與動物之間的深淵。在《看》(About Looking)中《為何凝視動物》一文,伯格談到通過相互的凝視,人與動物的二元關係。他寫到:

「動物來自視域的另一端。它們屬於那裏也屬於這裏。同樣,它們會滅亡,卻又是永生的。動物的血和人的血一樣在流着,可是它們的種類卻是不死的。」人類對動物的凝視,包括想像,包括空間,例如寵物與動物園。

經過許多年,視覺藝術的形態轉化萬千,有評論認為《觀看的方式》早已過時。當我們討論攝影,我們在討論什麼?伯格曾接受台灣視覺文化學者郭力昕的訪問,他的觀點依然銳利:

「我對攝影蒙太奇或拼貼合成等的影像處理方式,都持開放的態度。但如我前面所說,攝影並非一個有著自主話語意義的媒介,它必須要與其他媒介合作,來傳遞政治訊息,例如文字與圖片說明的書寫。攝影者與文字作者應該一起工作,使得兩者能夠充分互補、彼此強化,而非重複同樣訊息。」




【延伸閱讀】

-《觀看的方式》

譯者:吳莉君

出版:麥田

-《看》

譯者:劉惠媛

出版: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II.抵抗:我們與死亡同在

「我怎麼還活著?我會告訴你,我還活著,是因為這會兒,死亡暫時缺貨。這句話是一邊笑一邊說出來的,在這世界的遙遠彼端,一個渴望常態,渴望平凡生活的彼端。」

──《留住一切親愛的》

彼端。伯格的書寫總關於彼端。如果我們總以為能在新聞片段上看到的就是世界的全部,伯格引領我們前往遠方,關注那無法可觸的、遙遠的逝者與苦難。《留住一切親愛的》的英文原版在2007年出版,寫在「911」與伊拉克戰爭後,是對世界分崩離析的警世之作。書的副題是:「生存‧反抗‧欲望與愛的限時信」,貫徹全書是一種擺盪在希望與死滅之間的情緒,時而節制,時而親密。他描述巴格達的頹垣敗瓦,有時又會寫下絕望的因由,站在他者的一方理解與體察。而重要的是行動與抵抗。他在《另類的出口》也同樣寄語:

「希望是信仰的實踐,必須靠其他的具體行動堅持下去。……抵抗之舉不僅僅意味拒絕接受荒謬的世界圖像,更意味予以譴責。地獄被趕出內心,它便不再是地獄。」

大概放在香港當下現實來看,伯格是徹頭徹尾的「左膠」。但他言行一致,予人信念及力量。1962年他離開英國,一直長住在靠近法國邊境阿爾卑斯山的小村鎮寫作(他在郭力昕的訪問裏說到:「我不是為了要保持對倫敦文化的批判距離而住到法國山村,也不是一種從都會/中心的退隱;我住到農鄉裡,是為了要向農人們學習,而我也學到了很多。」)。他將1972年獲得布克獎的獎金一半捐給”British Black Panthers”──英國推動黑人運動的組織(他曾言組織的社會主義與革命觀點是他在英國內部最為同意);另一半則留給自己書寫移民者的故事,最終寫成《A Seventh Man》一書。梁文道曾談及伯格。經歷過整個二十世紀左翼思潮的幻滅,餘下的只有抵抗,「抵抗從來都是左派的一個關鍵詞」。上世紀堅定的左翼如今遠去,抵抗會隨之消逝嗎?

「我所謂的群體意指一小群反抗勢力。當兩個以上志同道合的人聯合起來,便組成一個群體。反抗的是世界經濟新秩序的缺乏人性。」

──《抵抗的群體》


【延伸閱讀】

-《留住一切親愛的》

譯者:吳莉君

出版:麥田

-《另類的出口》

譯者:何佩樺

出版:麥田

-《抵抗的群體》

譯者:何佩樺

出版: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III故事:聆聽生命的人

伯格擅長說故事。他在《我們在此相遇》實驗一種獨特的文體來述說記憶。叙事者穿梭各個城市,在不同時空碰上一些人,或真實或虛構,我們無從知道。例如首篇伯格在里斯本的公園長椅上遇見他的亡母。去年他在Guardian的一篇訪問裏談到,他一直喜歡講述別人的故事,以避免消散。他曾與蘇珊.桑塔格說,”A story is always a rescuing operation”(故事總是如拯救人的手術)。

他是一位稱職的說故事者。他在《A致X:給獄中情人的溫柔書簡》中描寫生命的種種微小。去年,他的朋友Tilda Swinton來到他長久深居的山村,談歷史,談記憶,談人。過程被拍攝成紀錄片《The Seasons in Quincy》,電影如四季,觀照生命的更迭。他在片中說到:

「如果說我是一位說故事者,因為我願意聆聽。對我來說,說故事者就像持着禁品度過邊界的船夫。」(轉述The Guardian訪問)

一位溫厚的、革命的、黠慧的人就此遠去,世界會朝向哪方行進?


【延伸閱讀】

– 《我們在此相遇》

譯者:吳莉君

出版:麥田

-《A致X:給獄中情人的溫柔書簡》

譯者:吳莉君

出版: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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