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女性藝術家】從後院印海報到街頭爭取性別公義 印度攝影師Sheba Chhachhi與巴基斯坦教育家Lala Rukh 八十年代抗爭回顧展

你可否想過八十年代，印度或巴基斯坦一張女性抗議暴力的海報是從哪裏製作的嗎？八十年代，一班南亞女子在家中後院聚首，合力創作再用絲網印出一張又一張的海報，然後拿上街頭爭取性別公義。

亞洲藝術文獻庫以《在她們的後院裏》題，探討兩位南亞先鋒女性藝術家 Sheba Chhachhi（1958–）與Lala Rukh（1948–2017）在一九八零年代參與女性主義運動中的歷史。前者是紀實攝影師、作家、電影製作人與社運人士，八十年代都活躍於印度女性自主運動（Autonomous Women’s Movement），當年是少數以影像記錄當年浪潮的女性攝影師。後者則是生前居於巴基斯坦拉合爾的藝術家、教育家和女性主義倡議者，曾於旁遮普大學藝術系及拉合爾國立藝術學院任教近四十年。這個展覽展出大量歷史黑白圖片、文獻與藝術創作，呈現被主流藝術史忽略的印度與巴基斯坦的女性故事。

亞洲藝術文獻庫策展助理曹海寧指，Sheba Chhachhi與Lala Rukh兩位藝術家對八十年代南亞女性主義運動影響深遠，除個人創作以外，她們亦會參與教學與不同的社會活動。她指，展覽希望可讓大眾看到歷史如何發展之外，亦可思考如何同時擁有多重的身份去影響自己的創作和社會。

Lala Rukh（1948–2017）生於巴基斯坦拉合爾，集藝術家、教育家和女性主義倡議者等角色於一身。（Maliha Peracha攝）

是次展覽標題便是Lala Rukh八十年代在巴基斯坦拉合爾（Lahore）舉行一系列版畫工作坊時，所撰寫及設計的手冊《In Our Own Backyard》。巴基斯坦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時值軍政府統治時期，軍政府總統穆罕默德·齊亞·哈克（Muhammad Zia-ul-Haq）推行一系列伊斯蘭化政策與法律。Lala Rukh姪女Maryam Rahman曾為Lala著書《Lala Rukh: Art, Love & Feminism》，當中便談及巴基斯坦其時通過《胡都法案》(Hudood Ordinance），法案剝奪女性的平等權利。（按：當年法律，遭受強暴的女性受害人需有四名穆斯林成年男性為目擊證人作供，女受害人才能不被視為通姦，免受通姦罪刑罰。）一九八一年，一班年輕巴基斯坦女性組成Women’s Action Forum（WAF）反對一系列針對女性的新法例，Lala Rukh便是其中之一。

南亞女性與發展工作坊，Lala Rukh攝於孟加拉Koitta，1986年（Lala Rukh遺產管理團隊提供）

曹海寧指，一九八○至一九九○年代版畫工作坊在南亞地區盛行，而這些活動有助不同的女性聚集、交流，同時也會創作。這些活動工作坊不單只發生在拉合爾，而是吸引很多南亞其他周邊地區的藝術家參加。「Lala去統籌這個東西的目的，除了令女性思考多一點經濟自主獨立，亦讓她不需要只依賴社會規範去做比較家庭的角色。」這些出現在後花園的工作坊，除了促成當地女性創作爭取性別正義的海報，亦是女性在當時印刷商受管控的環境下，奪回生產工具的嘗試。

在Lala Rukh後院舉行的絲網印刷工作坊，Lala Rukh攝於拉合爾，1987年。（Lala Rukh遺產管理團隊提供）

新德里街頭戲劇 揭示暴力與不公

展覽從教親密與私人環境舉行的活動出發，涵蓋當時絲網印刷、戲劇、影片及海報製作等工作坊的記錄，再逐步呈現兩位藝術家所記錄關於女性自身的街頭運動及參與國際活動。置於印度，Sheba於八十年代初期在新德里街頭，拍攝女性處境劇目《Om Swaha》的照片系列，亦於今次展覽展出。

約1980至1981年於新德里Karol Bagh上演的《Om Swaha》(Sheba Chhachhi攝）

「Om Swaha」一名源自火祭使用的梵文誦經，後來當地女性以寫成腳本，揭示印度女性每日面對的家庭暴力與嚴峻的「嫁妝兇殺」問題。策展及教學項目助理王曼齡補充，《Om Swaha》當時已經是印度表演過超過一百多次的街頭劇目，而女性會在公共空間如公園、校園或一些貧窮的社區去表演，「就是想想女性可以怎樣去佔有一個公共空間去表達自己的一些不公的情況，例如其中一個情況是她們表演就是在一個反嫁妝的抗議行動當中做，去宣示自己的不滿。」而Sheba便是少數以影像記錄當時這些女性演出的攝影師。

展覽由Samira Bose 、Özge Ersoy 及Sneha Ragavan 策展，並由曹海寧和王曼齡參與策劃。圖為展覽複印八十年代南亞女性藝術家創作的海報。（South Ho攝）

展覽場地中央同時展出當年由不同女性創作的歷史海報，帶領參觀者走入八十年代南亞女性關注的社會現象。王曼齡說，當年女性藝術家創作海報後並不會簽自己的名字，而是會註明作品為哪某個機構或活動而創作。她以Lala Rukh一九八五年創作的海報《Crimes Against Women》為例，當年Lala透過拼貼針對女性遭受暴力新聞報導，去批判當時社會針對女性的暴力現象。至於另一位藝術家Sheba，王曼齡指出，Sheba 的海報帶有強烈的個人風格，強調臉部，例如口會被一些東西掩蓋，象徵印度女性當時受宗教或權力的限制。

Sheba Chhachhi，《The Yamuna Series》，2005年，流動影像燈箱，各104 x 12 x 52厘米。（South Ho攝）

除八十年代的歷史文獻與照片外，展覽亦展出Sheba 較近期的裝置藝術——《The Yamuna Series》（2005）。作品以印度的亞穆納河為中心，呈現居於亞穆納河周邊的女性如何受到亞穆納河的污染問題影響，反映Sheba把女性主義的關注逐漸拓展至城市的生態議題上。展覽尾段同時展出九十年代，Sheba  Chhachhi 與 Lala Rukh 記錄南亞女性出席World Conference on Women的歷史圖片，凡此種種亦提供另一角度，讓香港觀眾理解印度與巴基斯坦的社會發展。

展覽以八十至九十年代區域性與國際性的性別工作坊及會議錄像及相關檔案複製品作結。（South Ho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