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逛書店，書架上放着這本《時尚與死亡的對話》，封面上綴着鮮花羽翎的骷顱頭頗有McQueen的味道，忍不住便買回家。掀開書頁，竟發現這位意大利思想家Giacomo Leopardi的作品，頗適合今時今日的香港人閱讀。黑暗的世界，就該以厭世態度面對，正是為世界着急，才會延誤當中的錯誤和失序，Leopardi便是這樣的人。
這本書收錄二十篇文章，寥寥數頁變成一個故事。當中多篇以對話形式進行敘事，羅馬神話和中古歷史信手拈來，讀着倒有些《莊子》的意趣。Giacomo Leopardi以充滿諷刺的尖銳文字，重擊人類有關生與死、希望與絕望等議題，在幽默中帶着一絲存在主義的苦痛和悲哀。其中一篇，正是名為「時尚與死亡的對話」，將這兩樣驟眼看毫不相關的東西緊緊扣連在一起。
時尚和死亡，何以扯上關係？在Leopardi的眼中，它們卻是雙生姐妹，同樣喜歡「無常」，喜歡「看萬物分崩離析」。後者固然會無情地奪人性命，在它面前人類總武力對抗；前者卻以包着糖衣的毒藥誘惑人類，創造出潮流和穿着文化，讓他們以危險、自殘為美。伊莉莎白時期的束腹、高跟鞋、大假髮，把自然的身體結構壓縮成不符比例的葫蘆形狀；古代中國，自北宋年間已有女性以「三寸金蓮」為美，把雙足纏緊扭曲腳掌，讓女性痛不欲生。時尚對死亡說：「事實上，他們寧肯不顧自己死活，也要找我的意思行事。」
誠然，遠在十九世紀時，「時尚」確實是殘忍的，甚至因為人類的盲目和無知，讓追逐在潮流別後的人喪失健康以至性命。若非如此，何以出現「愛靚唔愛命」這類俚語？只是如今看來，人類推崇的現代化社會並沒有讓傷害減少，甚至從殘骸自身擴展至殘害他人——生剝動物皮毛來製作皮草、利用化學染色和漂白製作「快時尚」服裝和牛仔褲、大量多餘而低質服飾充斥堆填區，消耗地球資源同時增加土地承受的壓力——難怪連死亡在時尚面前仍要俯首稱臣，它殺的人，甚至比以往更多。
雖是時裝愛好者，細讀時裝史之際亦不得不贊同Leopardi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