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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傲明.視評

【岑傲明視評】粉絲文化VS取消文化

專欄
2025.04.25
撰文:岑傲明

whatsapp-image-2025-04-23-at-1-09-27-pm《三命》作為港劇(或Viu TV劇集)的命運分叉,口碑上取得成功,更突破了Viu固有觀眾羣,不同範疇的KOL紛紛收看並留下感想,引發熱烈討論,網絡表現足夠亮眼。這種現象,除了拜杜琪峯和銀河映像的大名所賜,相信跟劇集選材容易引起共鳴有關。

以命運分岔為題材,《三命》打造出獨特性而富有趣味的故事架構,難得是架構和宿命的主題緊扣,具有深度,由於每個人於不同人生階段都經歷過的選擇,容易吸引不同年齡和階層的觀眾。劇集涵蓋三個年代、三個職場和三位主要演員,涉及追夢、仇殺、中年危機和婚外情等多元主題。十二集的篇幅短小精幹,涉獵廣泛,內容豐富,但沒有失焦,結構緊湊而不散亂,最終結局更將主題進一步昇華,讓觀眾感受到生命的哲理。

從商業角度看,《三命》獲得冠名贊助,甚至播出後的臉書直播都有贊助支持,更成功賣片登陸中國大陸平台Bilibili,勝在沒有觸碰大陸審批紅線,題材更不受地域影響,截稿時總播放量超過二百萬次,豆瓣評分更達到8.1分,成功紅過羅湖,無疑為港劇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銀河映像素來有兩種電影風格:銀河標誌性的宿命電影,以及《孤男寡女》和《嚦咕嚦咕新年財》等商業作品。銀河行政總裁朱淑儀在《三命》劇終網絡直播中宣布將製作更多電視劇,令人期待銀河如何將其商業風格轉化為電視劇模式。

有趣的是,視評同業將《三命》與同期無綫播映的《奪命提示》作比較。後者明顯針對傳統電視觀眾的習慣,採用單元加主線懸疑的無綫慣用公式,劇情刻意碎片化,讓觀眾隨時加入觀看;著重拳頭枕頭的感官刺激,奉行娛樂至上的原則,犧牲深度,不追求藝術高度。

這種公式其實知易行難,並非每部無綫劇都能實踐。《奪命》作為無綫今年最高收視劇集,可算是這類劇作的典範,但其豆瓣評分僅有5.4分,尤其因過分性感的視覺鏡頭而備受網民批評(雖然受連登仔追捧),形成收視和口碑的割裂,而這種割裂更深層次反映了香港電視觀眾的分化。

Viu在二○二一年崛起後,培養了一批人數不多但活躍於網絡的忠實觀眾,聲量相當大,電視台受惠於這種粉絲文化,只要符合「創新」和「年輕」的核心價值,其他方面如製作成本有所不足,也容易獲得擁躉們的高度包容。相比之下,無綫電視由於其傳統和親政府立場,不符合主流網民價值觀,受到「取消文化」衝擊,被網絡社羣抵制。例如有人在網上提到《愛回家》內容,常會引來「仲睇TVB?」的質疑,最終形成一種寒蟬效應,在網絡社羣中被邊緣化。

這種對立在演員身上更明顯。《三命》中的年輕演員如吳澤烽、蘇家樂、胡子彤、米拉、林愷鈴及伍詠詩等人,符合「創新」和「年輕」的價值觀。雖然蘇家樂的演技不算出彩,但在陳國邦飾演的中年版角色出場後,蘇家樂反而備受追捧。陳國邦演藝畢業,科班出身,舞台劇《相約星期二》上演超過百場,離開無綫八年,在《三命》前已拍攝過七部Viu劇,卻由於與無綫的淵源,甚至年齡關係,仍被標籤為「無綫人」,造成刻板印象,躺着也中槍。

弔詭的是,根據無綫業績報告,旗下頻道有香港79%的收視,以其黃金時間約二十點收視為基準,非無綫頻道的收視率約為5.3點,相信主要由Viu和HOY瓜分。無綫即使有收視,但無法成功轉化為廣告收入,而Viu雖然廣告不絕,但實際收視率不高,長遠來說,兩台發展都不健康。

《三命》大結局後,Viu在四月十四日調整了黃金時段的節目編排,晚上六點半的半小時綜藝改為長篇劇場播韓劇,晚上十一時的半小時綜藝改為《晚吹》提早半小時播出,最起碼減少了半小時節目製作,這到底是節省成本,還是對抗競爭對手的戰略呢?

Viu競爭對手不是無綫而是HOY TV。有線業績提到《一線搜查》年度最高收視曾達4.4點,而由平日黃金時間有余詠珊拿手的飲食旅遊節目,周日又有皇牌節目《臥底旅行團》,對Viu構成了不少威脅。

最慘的是,外圍經濟環境不容樂觀,造成行業困境,節省成本是所有電視台要面對的問題,各間電視台業績公布數據令人憂心;TVB虧損收窄,但數字仍達4.9億,財務壓力不輕;有線寬頻規模小,但虧損更多,達5.53億,而Viu TV母公司電訊盈科以往都有公布Viu TV收益,今次業績報告卻首次避談,相信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陳豪出席無綫劇《俠醫》造型會一句「開少咗劇」,令人注意到無綫二○二五年第一季只有這部劇開鏡。同時,廣東省網民不滿TVB播放內地劇,表示若再播將失去市場。其實,無綫業績報告早有「精簡內容製作減低成本」的表述,而衍生到無綫藝人大會傳出「減騷」和「藝人開工不足」等議題。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所有電視台都希望有水喉,目光轉向付費訂製內容,希望有外部資金可以依賴,例如無綫集中發展大陸合拍劇;《俠醫》不是合拍劇,也是藥油贊助商的傳記式劇集。有線也密密做了不少贊助項目,包括跟旅發局和廣東廣播電視台合拍,又得到政府文創產業發展處的贊助,杯水車薪但聊勝於無。笑話一則,賽車有「付費車手」,開源之下,「付費演員」購買角色的模式又是否可行呢?

《三命》成功證明香港仍有創作優質劇集的能力,但產業困境難以忽視,口碑與收視、商業與藝術、本土與合拍,難以平衡,究竟在串流平台崛起的時代,香港電視產業生機何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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