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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ll We Talk】Ben Sir 拍《學是學非》是人生迷惘期 | 不認同沈祖堯「大學生要浪漫」論 籲年青人先置業 | 為學童輕生問題出書作超前部署 | 歐陽偉豪專訪

本地
2025.08.25
撰文:黃鑑江攝影:洪志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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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然近排發覺每天都有「發現惜太遲」的新聞而傷神,人稱Ben Sir的歐陽偉豪早於二੦二三年九月,已開始留意學童輕生的新聞,「始終教書教了三十年,不傷心都有些揪心,那些學童愈來愈細,也愈來愈埋身。以往是大學生,科大那個圓圈已很出名,現在有中學生、初中生,整個spectrum(範圍)愈來愈大!」

他感嘆:「以前電視台、電台都有報道學童自殺,但近一、兩年,只得報紙、網絡媒體有報道,電視機、電台都沒有,我覺得應該要多些人去關注這種現象在社會裏發生。叫人要尊重死者,這方面不查、那方面又不揣測,那怎樣從中理解箇中原因?如何把遺憾的事變得有價值?其中一個價值,就是推廣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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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白每個個案都有複雜背景,精神健康出問題的學生,大多跟學校和家長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是以,這些年,他得出一套心理學家認許的心法,就是他新書《所謂嘅精神雪櫃》中所提及的「精神雪櫃」——讓每個人把自己重要的事情列在方格上,並把它打印出來,貼在家中當眼處,每當情緒不穩或有需要時,讓自己回到基本,防患於未然。

大可視這為「超前部署」的一種,有做總好過不做吧?

這句話難聽過粗口

記者問Ben Sir,學童輕生問題嚴重,何不跟友好電視台開個節目,提倡精神健康的重要?

「我又未有過開節目的想法,我是自發,實實際際地在社交媒體報道,給家長來個《教老母做老母》講座,來得更直接些!當然,現在出書了,下一步若有一個關心精神健康的電視節目邀請,我絕不抗拒。」

到Ben Sir的社交媒體看看,發帖量驚人,平均一天四、五個帖文,至今累積逾五千七百篇,內容離不開精神健康,替學童、家長義診,另外看到最多的是他做運動,身體力行示範運動對個人健康的重要性? 

Ben Sir說:「我又不是為大眾為得那麼多,我都為自己。始終體育老師出身,年輕打拚時,少做了運動,現在進入了初老階段,已經不行了!高血壓、膽固醇、肌少症等等,肌肉流失很可怕,為顧及身體,真的要去做運動,所以選幾個輕鬆的運動做吓。每次做十下八下,最多幾十秒,我就當交了功課,真的抱着交功課的心態,你看不看都沒所謂,對我叫做有個記錄,其實頗有刺激感和成功感。」

因為,他發現這些不牽涉贏與輸的運動,才可為精神健康帶來快樂,「以前聽到大人跟小朋友說『不用緊張成績,和自己比就可以』,覺得這句話難聽過粗口!在學校要比成績,在公司要比業績,但透過運動,我突然理解到這句的人生智慧,就像最近游水,在水中感受到水壓時,突然想到如果何詩蓓在我身旁的話,我跟她在水上的水壓都是一樣,但一跳入池中,她當然快很多,而她懂得將划手、踢水、插水角度等技術,把水壓的壓力變成動力的高手。」

Ben Sir同樣是一位高手,他本是一位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大多觀眾對他的認識,源自他二O一六年主持過《男人食堂》的「粗口學堂」環節,以周星馳式輕鬆幽默、講師式的深入淺出,把學術與「粗口」混和帶出粵語文化的博大精粹。

喜歡挑戰老師權威

他一九六七年出生,生於觀塘賽馬會健康院,父母均從事製衣業,母親婚後專職家庭主婦,一家共有三兄弟,對於父母的起名,他坦言所知不多,「只知我們這一代,行輩字派到偉字,三兄弟名字分別是豪、傑和賢,都是中國人取好意頭;英文名,中一時,英文老師要我們交一個英文名,交功課前一晚,剛巧看到發哥(周潤發)初出道的一齣劇集,他飾演一名叫Ben的警察,於是就用了。」大概當年的歐陽偉豪,可沒想過自己人生,去演繹另一種方式的「Ben Sir」。

他說父母影響對他沒甚麼特別大影響,「爸爸理財謹慎嚴謹,媽媽都頗有趣鬼馬,她跳脫到自己會去看王菲演唱會,我都沒有看。其實我細個時,她已帶我去仙杜拉、朱咪咪駐場的尖東夜店、Lounge,當時我不喜歡去,但她總一句『見識是很重要』;至於父親,因母親一直催促他置業,爸爸也默默地一層換一層,所以要置業的心態,是非常根深蒂固。他們有沒有輸?我不知道,總之一切都幾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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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從沒催谷他三兄弟,任由他們各自發揮就行。他中學入讀中華基督教會基智中學,成績中等,中學時代的他跟其他男生一樣,愛打波。有一事,令他喜歡上語文所帶來的優越感。

「我記得讀中五時,很流行劉家傑的,記得他講過modern發音不同,英式是mɒdən、美式是mɑːdərn。我覺得很有趣,某天早會,我當着全校同學,教大家讀這個英文詞彙的發音,一說出大家起哄。早會完後,校長走過來跟我說,可讀mɑːdərn,他拿的那本是《朗文字典》,然而,我們學校的書單推薦是《牛津字典》呢!」

Ben Sir坦言「令對方頓時語塞」,現在回想都是得啖笑,卻因此種下對語文熱愛的種子。「那時覺得有趣,喜歡挑戰一下老師權威,爭論英文發音,不是從實用的角度出發,但從中對語文發音、文法,培養了對語言細緻度,敏感度也提高了。這樣下去就去進修,所有注意力就放進去。」

《學是學非》人生最迷惘

當年順利考入預科,高考成績未能升讀大學。他憑興趣選擇葛量洪師範學院,修讀兩年制小學教育文憑(兼修體育)。「當年最好成績的同學入到港大,一班同學沒甚麼感覺,還笑他好成績又如何,卻連娛樂圈發生甚麼事都不知道,還笑他戇居居!其實當時和現在很不同,那時只有兩間大學(中大和港大),讀不到才正常,是正常的百分之九十的人。」

對他而言,執教鞭是仕途上最保險的職業,「始終教師都是一個很正當很高尚的行業。那時我記得U grad,我中七入去讀兩年,你大學又讀三年,其實是一樣,U grad出來教書,是多我們一千元,也不是差得很遠!」

一九八八年,他到啟德官立小學當體育老師,九三年開展他的中大文學士、應用英語語言學哲學碩士,再到科大語言學哲學博士之路,其後更擔任中大講師。今天他這樣看:「好像有一條路線,但其實這條路線沒有計劃好,是當時一步步見步行步。其實當時我是屬於舊制度下有退休金的公務員,鐵飯碗來的,有機會才去進修一下。進修不過是我人生的decoration(裝飾),不是求生工具,我沒有計劃幾多年後做甚麼,所以真是很任性地進修吧!」

在他的人生仕途中,曾有兩個大決定,一個是放棄工作,全職修讀「碩士」課程;另一個是放棄雙高的講師職業(地位高、收入高),跳進演藝界。

第一個大決定,讓他晉身大學講師,繼而被發掘,出現過無綫《最緊要正字》電視熒幕,後來多輯《學是學非》演出嘉賓,更令他一度經歷迷惘期。他說:「那個過程不如外間般想得那麼簡單,有兩個位!第一《學是學非》做了好幾輯,有些人認得到,卻叫不出我名字,總是教中文那個呀……那時我是有些灰,扮鬼扮馬,透過一個角色去介紹中文,去到一個位,我連IQ博士都扮了,那時我人生最迷惘的階段,我心中真的說了句粗口,如果那還不行,我就不做不拍,因為連卡通片的角色都扮了,要扮就要扮隱形人了,當時有想過拍完那輯,之後就不拍了!」

安全套與衛生巾

後來無綫監製打給他,約談拍《男人食堂》,「那刻我是有猶豫和考量,但不夠一分鐘就答應了,因為監製說到如何在不講粗口的情況下,說到粗口後面的意義、理據、原因等等,我覺得是一種挑戰就決定做,於時就爆了,很受歡迎。我有問過學校的前輩和平輩,很多聲音就說中大這裏這麼好,身份又是高級講師,我有想過回頭不跳出來,繼續腳踏實地教書。曾經推過好幾次外面工作,但沒辦法,出面的市場(工作、廣告)對我呼喚太多,今日避了,下個月你也避不到,更何況Ben Sir不是經常說要跳出comfort zone嗎?叫人跳自己不跳,我豈不是很爽!」

最後他跟老婆商量後,也本着自住物業差不多供完,「既然跌不死,完了大學的工作,二੦一七年真的跳出去。」

期間以《Ben Sir研究院》、《Ben Sir睇樓團》等,都是以他綽號為名的節目重要擔當,而他也踩過界連電視劇也出演,其中《誇世代》、《凶宅清潔師》都見到他的蹤影,雖然角色不再是教師,但內裏的對白,他都給予不少意見。「我又忍不住不改,但盡力做到不令導演、編劇尷尬,也跟其他演員溝通好就可以。因為我知道編劇是想有些我也欣賞的gag位,只不過經過我嘴巴的話,有我的風格才會說得自然,讓那個gag做得更準確。」

拍攝《富貴千團》的其中一段,成為他拿來作教材示範,「黃庭鋒有一句對白類似『他把我們當condom』,排戲時我把劇本我講的對白改了,我就用『那就找他做M巾(衛生巾)』,原本那句是很普通的,用衛生巾跟安全套去連接,這樣才會有個效果,才會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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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婚的秘訣

Ben Sir坦言,從沒想過人生會變成這樣,能將學術與演藝結合,當中他最感謝的,是妻子陳惠雯(Cindy)。今年是結婚三十周年,多年來他所作的任何決定,她都默默給予無限量支持。

「感謝她好多好多,我的每一個決定,譬如讀書、停工或跳出comfort zone,我們可能覺得一切理所當然,其實不一定,因為每件事是可花很多時間討論和爭拗,但她從沒有。」

他倆當年是葛量洪師範學院同學,二人亦曾於將軍澳官立小學任教。「大家在同一間學校教書,近水樓台先得月,她是音樂老師,就叫她教我彈鋼琴,我第一首學識彈的是《藍色多瑙河》,我又彈到四版,再憑着自己聰明、才智和美貌,終於成功……」

他笑言,自己追女仔之餘,若能增值,更凸顯上進心一面,「我由不懂得彈到識,她會對我另眼相看,而她也一定有滿足感和欣賞感吧!」

每對情侶總有磨合期,他倆也不例外,但從一事可看到雙方都會為關係付出,也是值得付託終身的一人。「九一年我們買第一層樓(筲箕灣),那時還未結婚,得悉赤鱲角機場已經拍板,眼見玫瑰園會興建,樓價會開始起飛,買一手時機就是要快。當時樓價九十萬,首期九萬,但一個人負擔不到,只好一人一半。大家白紙黑字講到明,業權每人五十五十,因為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買完樓可以第二天分手!」

務實的心態,連求婚也一樣,Ben Sir說決定結婚那一刻,也沒有甚麼特別儀式,男方記得他說了句「不如結婚?」,而他得到的答覆是「好呀!」

Ben Sir說二人多年來的關係,好比lock and key(鎖和鑰匙)的配合,「都是互相遷就、互相忍讓,而大家的『精神雪櫃』,都有共同要培養的事情。大家都喜歡去旅行,她喜歡計劃行程,而我不認路,純粹享受開車的感覺,而她則在旁做副駕認路;大家都喜歡運動,她本來沒我這麼劇烈跑十個圈那種,後來給我勸出來,現在她跑到六個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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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杏花邨搬進雍景台

這位妻子見證着他一步步由杏花邨搬進西半山雍景台的發跡史。「當初買雍景台有三個原因,第一是地段;第二,太古集團管理;第三,樓則我喜歡。」

面對近年香港樓市不確定性,他這樣說:「不蝕已很好,回到二੦一二年時購買的價位(一千三百萬)已阿彌吉帝!我已做好期望管理,因為自住,就算跌到不值錢,仍贏回住屋需求。不過都重申一次,我不是特別懂理財,因為教書,沒時間花心神去股票投資,才在理財方面沒怎樣輸。」

當然,不穩定環境也不止香港獨有,每每聽到新聞附帶着環球經濟不確定性,Ben Sir都有他的看法,「不要將心神放在控制不到的事情,包括公司、學校,網絡欺凌,甚或地緣政治、打仗與否,不如先控制自己內在,好像學業、學識、事業、喜好和身體等等,把自己想要的填在『精神雪櫃』,將自己拉回當下,才可面對世界的不確定性。」

他建議年青人要自己置業,「我就是有層供了三十年的物業,才可穩定心神,集中精神去供樓和發展事業、學業。所以,我不贊成某些社會賢達說『不要被層樓綁住』、『大學生要浪漫』。浪漫了幾年,就得想實際的事情。那為何不反過來?起碼有個根基,有層樓作棲身之所,站穩住腳才浪漫地發展其他事業。」

 

場地:誠品書店銅鑼灣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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