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人物 – 秋叔有話兒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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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人物 – 秋叔有話兒 (一)

年輕時參加工運,今日回頭望,秋叔嘆喟當年「左手」出事,受政治擺佈。
一場春雨,秋叔借傘給鄰居。他說一場街坊,舉手之勞。
說到為工友爭取權利,秋叔撐起腰說要撐到底。

舉左手的保安 五一有話兒

今日起,最低工資提升至$34.5。沒有標準工時,保安被扣飯鐘錢,基本福利七除八扣,出半斤力取不到四兩。73歲的陳秋成由1967走到2017,見證工運興衰,由「看更阿叔」變保安。

今年五一,不變的是秋叔依然走上街頭,為勞工喊破喉嚨:「訂立標準工時」。

陳秋成,人稱秋叔,1990年入行。他曾擔當商場、停車場與樓宇商廈的保安工作,見證行業轉變。七十三歲的秋叔今日只能在港九唐樓工作,當散工替更,工作飄泊不定。

一幢唐樓,大多只有一個保安,秋叔說做「樓下阿叔」的工作並不簡單。

「遇上突發事件,爆喉要升起升降機,砌沙包在電梯口;不幸有空中飛人(跳樓),到地下尋覓屍首,用布遮蓋全屍,然後報警,不能慌張。住戶要你換大廈光管,跌倒也沒有保險,因為你沒有電工牌。整個行動,One-man Band,呢度全部保安超過七十歲。」

1996年修訂的《保安及護衛服務條例》,俗稱「B牌」的乙類保安人員許可證,規定年過六十五歲的保安不能續牌,除了單幢式樓宇,不可以於任何物業及樓宇做保安;2015年12月將「B牌」的年齡上限放寬至七十歲。

條例將單幢樓宇與七十歲以上的保安綑綁在一起,令A牌保安從此只有一個出路。「單幢樓宇的定義是什麼?即係只有一個出口,有後門的都不算。」七十三歲的秋叔皺眉控訴說。

勞福局長被假象蒙蔽

外界說保安業暢旺,不愁無工開,秋叔形容是海市蜃樓,工人、市民與外判商三方「三輸」:工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保安市場找不到勞工,服務質素沒有提升。

秋叔是天主教勞工事務員保安關注組發言人,多年來為同業發聲,了解同業之苦,到大型屋苑做調查,了解實況。「外判公司經常訴苦『搵到日更搵唔到夜更』,答案好簡單,$33.5叫老人家去捱夜?外判商又說,叫你加班有錢的。是,一小時$33.5(5月1日後最低工資提升至$34.5),扣埋你飯鐘錢,其中一小時加班等如無薪。」秋叔形容今日的保安空缺問題是「十個瓶六個蓋」,實情是沒有人想做俗稱「12碼」的十二小時工作,亦沒有新人想入行。

勞福局局長張建宗去年底鼓勵年輕人投身物業管理行業,秋叔說,聽局長之言「令人失笑」。「現在為何空缺多?外判的合約只是規定人數,公司為省強積金,不斷請散工,令保安人手變成流動的。街外人叫我們『看更』,勞工局局長難道叫年輕人做炒散看更?」

「看更」如何演化成「保安」

今日的保安替住戶拉門,換燈泡,恰如大廈大內總管,市民傳媒稱呼他們作「看更」。秋叔氣定神閒說不介意,「你咁後生,『看更』個名點嚟,知不知啊?」

從事工運多年的秋叔說,1966年港九看更員總工會成立,專守九龍倉、均益倉,當時只是純粹看守貨倉叫「看更阿叔」。直至上世紀七十年代商廈林立,出現「保安」的職位,此名字是內地改革開放後的名字,由內地傳入香港的。

 人到暮年,秋叔有兩大心願,一是放寬B牌,將牌照拆牆鬆綁,長者不論年齡也可從事其他大廈保安工作。二是他的畢生心願,即訂立標準工時。

秋叔一腔熱誠期待高官考慮標準工時,候任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在特首選舉期間出席勞工討論時,與秋叔碰個正着。秋叔把握時機,當面質問林鄭:未來五年,會否落實標準工時?在不可錄音錄影的場合林鄭月娥這樣回答秋叔:「暫時不會考慮。」好夢落空,秋叔大失所望。

「左」手出了事 工運仍要繼續

 秋叔堅持標準工時,因他見證本港的工業發展。上世紀七十年代製衣電子紡織也是八小時,加班有雙工,以前可以,為何現在不行呢?」

 1967年,秋叔二十出頭在新蒲崗當工廠工人,積極參與工運,見證暴動。他坦言,當年在左派慫恿下向警員「擲石仔」,政治蒙了眼,連炸死平民也沒有感覺,事隔半個世紀,他在工會觀看紀錄片《消失的檔案》,他說如今恍如隔世,欲語無言,向記者舉高左手謂:「都係呢隻手出事。」

 半個世紀後的今天,他訴說工人仍然有冤無路訴,有工會變得庸俗,利字當頭。「很多工友同我講,去工會求助,年輕人寫張紙叫工人去新蒲崗勞工處勞資關係科。人哋咁使乜搵你!工會係咩?工會是集結工人,搞政策倡議,合理爭取權益,沒有政治理念靠送臘腸係幫唔到工人!」講到工運,秋叔中氣十足。

「沙士」時期 誰在堅守淘大

保安難當,重要關頭要「搵命搏」。

2003年3月香港爆發沙士,秋叔正在淘大E座當保安。平和的小康之城突變疫症重災區,同事間噤聲如常巡樓,乍看住戶門前添白蠟燭,有感生命無常,無限唏噓。

秋叔憶述,當時內心恐懼,保安公司下令不准外洩E座住客的死信,誰說出去便會「消失」,保安與清潔工封口,按捺不安情緒若無其事工作。就算警車救護車來往,相熟的鄰居不幸離去,一句「人死不能復生」只能埋藏於心。

「白車警察到,我們不會問,知得太多更麻煩。放工拿公司派發的板藍根,回家消毒洗澡。」最後秋叔獲得十五個月人工,回想這場沙士災難,秋叔說「又無奈又苦」,苦在太抑壓。

化解工友的「大件事」

訪問中途秋叔接電話後,臉色一沉,瞧了瞧手上金錶,「有單大嘢,唔好意思,要走先。」

翌日秋叔有工開,記者探訪他,他筆直站在門外,提醒我「你不能入去,因為你不是住客。」他在門外解釋,昨天處理的「大事」是灣仔一幢唐樓的替更工友投訴:公司不給他食飯。

工人「搵食」,無飯食確是一樁大事。

「大廈沒有微波爐,公司叫保安去買外賣。灣仔一個早餐平均幾錢?45蚊。午餐幾錢?我話你知,60元。我有做調查,跟公司據理力爭。大廈無微波爐,工友只想回附近家食飯。公司應承,買微波爐。工人僱主,一人讓一步!」秋叔像粵語片的男主角吳楚帆攤開雙手大團圓:「咁就搞掂啦!」

一場春雨,當更的秋叔借傘給鄰居,太太買餸還傘放回座頭,連忙道謝,秋叔正襟危坐舉起左手說:「客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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