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周文化

香港客家村不只有荔枝窩?谷埔老宅內吃自製米通、手粉、糯米糍 重看昔日金黃稻米田

誰會曉得:眼前的花海,在半世紀以前,本是一片療癒的金黃稻浪?

谷埔、南涌、鹿頸。來到秋冬這郊遊旺季,這一帶總是人山人海。男女老少專程遠足健行,稍休之時欣賞明媚風光:留鳥在淺灘覓食、蘆葦隨風飄……嬉笑半天,但許多人就只知道,谷埔是一條客家村落。

谷埔的地勢,多少透露出它的名字來由。它位處山谷下、平埔處;最初由楊姓在明末清初時遷入,宋、何姓緊接到來,而後則有李、吳、鄭、張、何、曾等。他們初時聚於老圍建宅,組成雜姓村落;後來人口漸多,於是得向外延伸:新圍、一肚、二肚、三肚、四肚、五肚,好解決人口增長帶來的住屋需求。

建於一九三二年的啟才學校,是谷埔及附近村落的唯一一所學校,歐陸式風格,具拱型門廊和裝飾;雖已荒廢良久,但遠望依然雅致美麗,至今仍是谷埔的地標。以此為起點,正是長堤的開端—滄海與桑田的分界線。

為種米而填海

谷埔人很懂得向外擴充,不但沿山坡梯田耕作,更會圍海造地,就像此刻遊人腳下的長堤—從啟才學校一直伸延至松記士多,即為昔日村民特地所修。堤內,淺灘的水隨時日由鹹轉淡;過渡期間,或曾養魚作業,於山水流落之際變成淡水田地,讓村民能開始水稻種植。

「這就是舊社會的填海方式。」香港中文大學建築學院副教授鍾宏亮(Thomas)站在堤上說,「谷埔這一帶,都有不少『造地』的遺蹟,但當中以谷埔規模最大,估計早於十九世紀中期前已築成。」雖然,後來這羣客家村民移居他方,棄耕農田,生出一片蘆葦、紅樹林,但仍不改谷埔至新界東北一帶的沿海模樣—由人工與自然合成而生的海岸線。

但時至今天,田心李宅的屋主李木星仍然記得:「整條(谷埔)村,差不多個個在這裏都有田。」

攝於一九六〇年代初,颱風使長堤受損(見左邊缺口)。惟清晰可見水稻田依然縱橫交錯,老圍排屋以至田心何氏大宅、李氏大宅、楊氏大宅分布各處。(圖片由村民何瑞庭提供)

攝於二〇二二年十二月。長堤有綠樹倚伴,對岸滿布高樓。惟谷埔田心已不復再見田根。稻田已逝,濕地被紅樹林、蘆葦叢覆蓋。今日只餘田埂與水渠之跡作實地憑證。

李宅屹立谷埔田心超越半世紀,全靠戶主李木星常年回村執整打理及修葺。磚牆上仍可見幾處褸空十字,正是舊日引光入室的智慧。

從二樓往下望,大廳圓桌正在中央。戶主夫婦和善熱心,特地為來客製作滿桌客家小食。

米 曾是谷埔客家人的生命

稻田,有如莊稼人的生命。昔日農耕社會大多自給自足,一年兩造稻米收成,豐足與否代表一家人來年能否安穩飽足。「現時宋伯個舖位,就有個看更守夜,專守田閘。」田閘的用處,就是防止鹹水進入,因為田閘若不能阻隔鹹水,稻米就會全軍覆沒,因此必須立刻呼喚村內人來幫忙。

種米,是在舊日農村社會裏的工作日常,也是裹腹主食。每年七月、做冬前,都是農忙時;村內人都忙於收米割禾,曬起後打殼存放,多半會自己食用,若有所剩才運到外區墟市出售。「得米」之後,除卻換來一家人三餐飽飯,就要靠農家婦女的巧手及創意,為餐桌飲食倍添新意,把晶瑩米粒幻變出款式迥異的米製副食品:紅豆糯米糍、米通、手粉、蘿蔔粄、雞屎藤……以及浸釀數月的糯米酒。如此滿桌子,都是由早年嫁入成為客家媳婦的李太從清晨起一手製作。

一樣米,可以養出百樣人,也可變奏出百樣美點。

手粉是客家特色的米製小食之一。先把米磨粉再在模具壓成形,中層夾有花生餡。舊時會以特製方形木模製作,這天李太則以現代模具復刻小食,另添生趣。

即日包起的糯米糍特別軟糯,李太特地以紅豆作餡,入口香甜。

即日製成的米通相當鬆脆,惟製作過程複雜。李太形容,需先蒸熟糯米、曬乾,再加油炒香,「以前有人用沙炒,但今日就不衛生;也有人用鹽,味道帶鹹。」

田心李宅的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