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賞「萬壽無彊」前 先談一下古時瓷器的化學顏料

粵東磁廠依然保留人手上釉的工藝，現存多為做了超過四十年的老畫師。

造瓷器者為生活帶來便利，再以粉彩、花紋帶來賞心悅目，兩大條件不可缺一。而「萬壽無疆」正正就是軟彩瓷中的粉彩系列，粉彩的定義和特徵在《飲流齋說瓷》中提及過：「康熙硬彩，雍正軟彩，硬彩者，謂色彩甚濃，釉箔其上，微凸起也；軟彩又名粉彩，謂色彩深有粉勻之也，硬彩華貴而深凝，粉彩豔麗而逸。」而粉彩微隆凸起，帶粉色的特徵來自於釉料中摻入的鉛粉和玻璃白。上彩過程繁複，須預先在燒好的瓷器上，用含砷的玻璃白打底，才將顏料填上，甚至調成不同需要的深淺濃淡度。接着再入窯以攝氏600至900度高溫燒製而成。

近年貼花較為普及，一來工夫較少，二來成本較低

過去複雜的廣彩已經少有，反而多了貼花產品，一日左右便能起貨，比傳統廣彩足足節省一半時間。

香港曾為出口萬壽無疆瓷的重地，由於當時美國禁止中國製造的瓷器入口，故港產萬壽無疆底款必印有「DECORATED IN HONG KONG」， 以示香港製造。

貿易戰成就香港版

雖然MADE IN CHINA才是正貨，但「萬壽無疆」瓷在香港曾經也有黃金時代。「萬壽無疆」作為釉上彩，需要於燒好的白瓷上塗一層白釉，然後再上色。這種做法在香港五、六十年代紅極一時。

全因五十年代韓戰到72年期間，遇上美國禁運，讓它寫下了輝煌時期。當時美國一概禁運大陸貨，設有嚴謹的審查制度。「我為了生意，又因為『萬壽無疆』在海外受歡迎，有不少客人要求我們仿製。由於大陸瓷不能出口海外，我們便用日本瓷代替。」粵東磁廠第三代主理人曹志雄拿起當時製造的杯子續說：「為了證明並非大陸貨，磁廠需要得到CCO證書（Comprehensive Certificate Origin）， 我們還試過設法去掉中國瓷廠的底款。因為若然找到中國貨，真的會被封舖。」

粵東磁廠第三代主理人曹志雄見證了香港萬壽無疆瓷的衰落。曾經香港是外銷國外最大的出口地，至現在已經停產，皆因工夫多、人工貴，收入與成本不成正比。

畫一隻  蝕一隻

「萬壽無疆」要燒兩次，又要人手彩繪，步驟繁複，所以做一套色潤飽滿、圖案密密麻麻的，一上釉動輒花上兩三天。但這只是價廉的日用瓷。「一說便生氣！是我爸爸那代才會做，做一隻『萬壽無疆』就蝕一隻。」曹志雄不忿地說。單是人手，現在一日也畫不好一隻，人工還要成千元一日，你話怎樣做？

「我們做廣彩的，本應跟粉彩大纜也扯不上關係，若不是客人要求，要不是爸爸為了滿足客人，真的碰也不想碰。」曹志雄說。起初磁廠的畫匠都是硬着頭皮仿照傳統「萬壽無疆」繪製。縱使繪畫步驟繁複，手工多，但「萬壽無疆」竟然只屬於丙彩級別。連甲、乙彩級別也沒有，價值更比不上萬花、金地、龍鳳。據聞1997時，92件裝瓷器也不消千元。

粵東磁廠還保留了當年畫萬壽無疆的圖案，師傅會把選好的圖案印在瓷器上，再上色。

從錯誤中學秘方

不過有生意時，當然要做，但仿效過程，來得並不順利。粉彩無論畫匠怎樣上色、上多少層，也填不到豐潤的色澤。圖案也做不到那種凹凸有致的質感。「只好不斷從錯誤中學習，以往我們利用廣彩的方法上釉，在顏色面上勾勒刻線。這樣顏色雖然填滿了，但變得很平滑，失去獨特性。後來我們發現了萬壽無疆的秘訣，就是『烏煙』！指的正是燒製時留下的灰燼，上色前烏煙勾勒形態，然後填色，色彩豐潤而不過界。至於色彩厚薄，一切取決於開顏料上，我們習慣加水，原來粉彩加水色彩變得過薄，於是學習景德鎮以油開顏料，終於做到效果。」曹志雄笑言。

 吉祥的圖騰

彩釉質感厚，花紋凸起，層次分明，有立體感，就是粉彩長盛不衰的魅力；而「萬壽無疆」最為人喜歡的是圖案。

【轉心蓮】由蓮花演變，為佛教的標誌；代表「淨土」，象徵純潔，寓意吉祥。

【向日葵】是文革瓷的特色，象徵毛主席，用以表達對毛澤東的崇敬。

【羊角花】串連於圖案與圖案之間，有繁茂朝氣之意。

【蝙蝠】蝙蝠圖案取其諧音，因「蝠」與「福」音相同，故有祝福、福氣之意。而碟邊是回紋萬字，這個紋理定性曖昧，賣瓷器的人說它為萬字不到頭，以「卐」連續伸延，寓意綿長不斷和萬福萬壽不見盡頭，稱為「萬壽錦」，行內稱「萬字邊」，亦稱回紋萬字，多見於器物邊緣或作為分界之用的回紋。

【寶相花】又名寶蓮花，中國古代吉祥三寶之一，實為佛教圖案，有聖潔、吉祥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