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寫真家江紀鋒:「你究竟鍾意做什麼?這是每個人應該努力尋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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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夢寫真家江紀鋒:「你究竟鍾意做什麼?這是每個人應該努力尋找的答案。」

27.02.2019
周耀恩(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展廳中央放置了一張雙層玻璃矮桌,上層放着用玻璃框裱起的作品,下層則擺滿鮮花。
Keith解釋,以玻璃框密封相片的概念源自標本,象徵把剎那時光凝結,長久保存。當射燈映照玻璃框,其倒影落在鮮花上,亦有植物標本之意。
這幅攝於九寨溝的照片是Keith最喜愛的作品,因為相中戲劇性的聚光點就是一次美麗的意外。「因為相機壞了,那次旅程的照片全部好似打了spotlight似的。」

「夢想與麵包,怎抉擇?」這是難度值十分的選擇題。後生仔追夢合情合理,可是在「吸金才是王道」的社會,「說夢」只會被視為「癡人」。

三十有一的攝影師江紀鋒(Keith)年少時從父親手裏接過數碼相機,自此愛上用鏡頭記錄世界。探索前路過程,他曾十分迷惘,讀書時為選科苦惱,畢業時又為前途躊躇。「在香港要當一位不接觸商業攝影的攝影藝術家,十分困難。大學第一年修讀建築,但後來覺得金融易搵工,所以轉科。」他後來當了不愁溫飽的會計師,滿足父母期望。數年徐徐過去,他發現這塊「麵包」填飽了肚子,心靈卻仍空洞。

為此,他決定重拾攝影夢,遠赴日本拜知名藝術家蜷川實花為師,更自資舉辦攝影展,以作品勉勵大家擁抱生命中的失誤。人生有N個交叉點,揀錯路並不等於失敗,有時反而是自我了解的途徑,而Keith正是從錯誤的抉擇中找回自己的位置。「如果從未試過就說不能勝任,那確實沒有說服力。但正因我做過會計師,我可以大聲說自己有多不適合。現在回想,我也不曾後悔自己選擇過這條路。」

Keith最近在藝穗會在港首個攝影展。
Keith最近在藝穗會舉辦首個攝影展。

兜兜轉轉 還是愛攝影

細看Keith的作品,色彩豔麗奪目,善用光影與雙重曝光技巧營造朦朧的迷幻感。鏡頭下不乏鮮花、金魚和蝴蝶等充滿生命力之物,卻散發淡淡的憂鬱,為觀者帶來矛盾的視覺衝擊。Keith的創作驟眼看與蜷川實花的風格確實有點相似,因為Keith正是這位「名師」的「高徒」,兩人關係亦師亦友,甚至互相啟發。

「Keith的照片有如他本人一樣,細膩、通透、充滿詩意。他對攝影的衝勁與熱情不斷刺激着我的靈感。」 — —日本攝影藝術家蜷川實花

Keith在大學時代曾到日本留學進修日語,意外走進蜷川實花的展覽,為之驚嘆,於是毛遂自薦成為其攝影工作室的學徒。「我不會說自己是個積極的人,但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會鍥而不捨去試。那時我透過Twitter聯繫她,最初不獲回覆,但多問幾次,她竟然着我去面試。」碰巧工作室有意開拓大中華市場,需要一位能操中、英、日語的助手,Keith便順理成章當起「攝影實習生」。「當時有大量攝影學院的學生上門求職,雖然我沒接受過攝影教育,但蜷川看到我對攝影的熱誠,讓我跟隨她學習。」

「對我來說,攝影是自我療癒和溝通的方法。無論快樂與哀愁,只要想在情緒上找個出口,我就會去影相。」— —江紀鋒

蜷川「三顧草廬」

一年日本留學之旅結束後,Keith回歸香港繼續學業,並展開數年「貼地」的會計師生涯。蜷川實花期間三度邀請他回日本工作,更主動為他辦理工作簽證,可惜Keith家人反對,他只好婉拒。Keith雖成為備受社會肯定的專才,可是他並不快樂。於是他排除萬難,捨棄安穩厚職,到日本重投蜷川門下。「越做越覺得這個行業不太適合自己,所以把心一橫再去問她,結果她一口答應,說我原本的職位一直懸空,歡迎我回去。」

從觀察中學習

成為蜷川實花門生,觀察就是最大的學習。「她不會教你任何事情,我相信很多日本職人也如此。你只能從旁觀察一切細節,一點點累積成自己的知識。」與其說教導,蜷川更像是「教化」,以身作則地感染和影響身邊的人。Keith形容,在蜷川身上學到的不只攝影技巧,更多是做人態度。「她剛出道時,大家一面倒狠批她的創作。那時還是男攝影師主導的年頭,女攝影師地位較卑微。要不是她一鼓作氣堅持,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我最崇拜她這份堅定的意志,對自己認為美麗、正確的事深信不疑,絕不容易。」Keith如是說。

他解釋,蜷川的堅持單純源於對攝影的喜愛。對所做的事有強烈的情感,方能全心奉獻,樂在其中。「好多人會問蜷川如何維持強烈的個人風格。我從她身上學到的,就是做自己。她從沒有花力氣營造所謂的風格。時而影花,時而影魚,只因這些都是她喜歡的元素,自然會不假思索按下快門。有熱情,堅持就不再是難事。你究竟鍾意做什麼?我想每個人應該努力尋找答案。」

享受過程 不執於錯失

最近,Keith回港舉辦首個攝影展,從十年間累積的數千張作品挑選四十張呈現人前,當中有城市,有途人,有樹影,當然少不了蜷川標誌的金魚與花。Keith有蜷川的影子,皆因兩人從品味喜好、美學觸覺到處世價值也很相近。「我愛花,她也愛攝花,因為花充滿生命力,而相機能捕捉花卉稍瞬即逝前的絢爛,這某程度上與我愛上攝影的原因一樣,借鏡頭把你度過的一瞬間記錄下來。」

Keith愛花,展覽中有不少照片亦以花為題材。
Keith愛花,展覽中有不少照片亦以花為題材。

在數碼時代,Keith偏愛菲林相機,因為他覺得實時的雙重曝光與自己的生活體驗很相似。「我經常走在路上,見到某些人事物,總覺得似曾相識。情況就如déjà vu(幻覺記憶)那樣,思緒在現實與虛幻間重疊。 」用同一卷菲林捕捉不同時間點的影像,仿如將兩個時空交疊一起,教他著迷不已。

「在日本,有『攝影師』與『寫真家』之分,前者傾向商業攝影,後者則興趣行先,探討不同題材,不以攝影來賺錢。若要形容自己,我偏向後者。」— —江紀鋒

他又解釋,菲林攝影的實驗性和抉擇性好比人生。「用數碼相機無須擔心浪費菲林,所以大家會對住同一個景物毫無顧忌地『喪㩒』快門。相比之下,菲林相片變得好奢侈,你會思考過才拍攝。就好似你做每一個重要決定。你會盡力把握那個決定性的moment。未到沖曬一刻,你永遠不知最終效果怎樣。這種無法掌握和預料的未知充滿驚喜。」Keith浪漫地認為,菲林有如人生般充滿美麗意外,即使並非每一次也感如意,但我們也該享受每一個當下。「就算拍前做足準備,相片也有機會出錯。但我從拍攝過程已賺到快樂,這比結果重要。」

Keith笑言,自己與蜷川實花另一相似之處,就是重視拍攝前的準備功夫。他習慣將設定調校好才按下快門,盡量避免後期製作。
Keith笑言,自己與蜷川實花另一相似之處,就是重視拍攝前的準備功夫。他習慣將設定調校好才按下快門,盡量避免後期製作。這些靚得誇張的色彩,絕非用軟件「執」出來的濾鏡效果。

 「拍攝是讓自己與世界拉近和接觸的途徑。繪畫與寫作能困在房間裏天馬行空地創作,但攝影必須與現實世界有所聯繫。」— —江紀鋒

為強調「過程」,Keith選擇將相片串連,象徵人生中時間的流動。「這些照片都是我人生旅途上的memento(紀念品)。我把它們排列成一條一條,就是要表達時間的flow、人生的flow。任你機關算盡,生命中總有意外,但這不代表全部都是壞的。把這些意外拼湊起來,往往會交織出美麗的發展。Enjoy the flow!享受當中的小錯誤吧。」這次展覽,這些照片,是Keith的記憶拼圖。他把十年來經歷過的點滴重新整理,留下一份回憶的紀念品。路,走錯了不要緊。每次回顧,總會發現有些事情不枉錯,有些日子不枉過。

 

Keith Kong - Memento Photo Exhibition

日期:2019年2月22日  2019年3月3日
地點:藝穗會陳麗玲畫廊
費用:免費

周耀恩(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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