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INE友節展場人潮逼爆 今起舉辦網上小誌派對 匯聚全球50+創作者 為何我們愛小誌?讀者:看見創作者最真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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睇吓ZINE:從一本小誌 看見創作初心

ZINE友節展場人潮逼爆 今起舉辦網上小誌派對 匯聚全球50+創作者 為何我們愛小誌?讀者:看見創作者最真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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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誌文化不止是消閒,還是承載亞文化聲音、邊緣羣體發聲的媒介。
小誌文化不止是消閒,還是承載亞文化聲音、邊緣羣體發聲的媒介。

周末的尖沙咀街頭人來人往,滿是購物觀光的遊客。走入重慶大廈地庫的「慶方」商場,同樣人頭攢動,但這裏卻別有洞天。人們不是為名牌消費或熱門景點打卡而來,他們的目光,聚焦於一本本巴掌大小、形態各異的小誌之上。

由獨立組織ZINE COOP主辦的「ZINE YO! FEST」(ZINE友!節),單是短短兩個周末的市集活動,便吸引近二千人買票入場。不是由大型藝文機構主辦,也沒有主流媒體大肆宣傳,現場依然逼爆。在網絡盛行與資訊爆炸的年代,為何人們仍愛這些印量偏少、內容極其私人的小書?

大館藝術書展停辦  小誌作者無處可展

ZINE COOP成立於二〇一七年,成員包括設計師Forrest Lau、獨立出版社「Small Tune Press」創辦人Beatrix Pang和新媒體藝術家Jason Li,一直致力推廣本土小誌文化。

談起舉辦活動緣起,Forrest笑稱是「神推鬼㧬」。「最初我們沒有計劃過舉辦zine fest,只是因為參加過很多外地的藝術書展、小誌展,覺得很fascinating,很震撼啦。心裏一直有個念頭,很想在香港舉辦一個,但一直沒有明確的方向。」

ZINE COOP成員Beatrix(左)和Forrest(右)致力推動小誌文化發展,深信每人都可以做自己的小誌。
ZINE COOP成員Beatrix(左)和Forrest(右)致力推動小誌文化發展,深信每人都可以做自己的小誌。

小誌屬於藝術書的一種,常在世界各地的藝術書展出沒。熱愛小誌的ZINE COOP成員不時到海外觀摩。Forrest更是瘋狂,他曾有兩、三年全職上班期間,幾乎每季都請年假、自費飛往新加坡、台北、上海、首爾,遠至加拿大溫哥華的藝術書展。

然而,相比東京、首爾、新加坡等亞洲城市早在二〇一〇年代初已舉辦大型藝術書展,香港要到二〇一九年,才由大館當代美術館舉辦首屆「BOOKED: 香港藝術書展」。規模更小、聚焦個人出版的小誌展,在香港更是寥寥可數。

每年大館的BOOKED成為小誌圈的關注焦點,不過今年卻宣佈停辦,ZINE COOP成員感到可惜,卻也成為自辦小誌活動的契機之一。機緣巧合下,他們獲得朋友提供的場地,又成功申請活動資助,終於促成「ZINE YO! FEST」的誕生。

跳出框框  做ZINE不分對與錯 

「我真的沒有看過那麼多的zine,很豐富,很本土。」觀眾Mango驚嘆道。她平時也會逛獨立書店,架上最多只有十幾本小誌,但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集中的小誌展出。

走入活動會場,數個木架陳列了逾百本香港小誌,全是ZINE COOP成員Forrest五年來的悉心收藏。他將小誌分為十二類別,包括自編圖文雜誌、粉絲小誌、漫畫/插畫誌、遊歷小誌、城市漫遊、影像實驗、特別形式等等。

隨手翻閱,處處是驚喜:有的小誌沒有書名,僅是一疊彩色紙張隨意釘裝,邊緣也不規則;有的形狀精巧如火柴盒、明信片,甚至模仿通花鐵閘,內容與外形挑戰着讀者對書的既定想象。

展場陳列了逾百本香港小誌,全是Forrest近五年來的珍藏。
展場陳列了逾百本香港小誌,全是Forrest近五年來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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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注意到一本繫着黑帶的小誌,翻開內頁,記載作者到日本沖繩學武術的經歷。作者Sean對記者說,他本身學了十多年功夫,去年有機會到沖繩學武,留下一堆照片和課堂筆記,「覺得儲了些東西就不要浪費啦」,於是動手製作成人生第一本小誌。捆着小誌的黑色腰帶是模仿空手道黑帶,他特意到YouTube上查標準綁法,確保無誤;還選用水彩紙,凹凸紋路猶如沖繩的海浪,薄薄八頁小誌亦充滿巧思。

談起創作感受,Sean的眼睛亮了起來:「zine很自由,它是沒有界限,你喜歡怎樣做都可以。我覺得這跟功夫都有些相似,功夫都是你表現自己的方式。可能很多香港人已經習慣了要回答一些題目,我覺得zine是跳出了這個框架,沒有對與錯,也沒有人給你打分,是很自由的表現方式。」

「zine是各種性格的存在,它是一個passion project,率性且個人,難以被簡單定義。」Forrest說。他補充,最早期的同人誌(fanzine)與龐克小誌(punk zine)製作粗糙,可以說是「不修邊幅」。「一羣共同喜歡電影、音樂的人,將黑白影印的紙張和一些手工拼貼用釘書機釘在一起便成書。到了今日,越來越多本身從事設計、攝影的人開始做小,才變得講究設計美感。」

喃喃私語可成書

一趟旅程、幾張隨手拍下的照片,加上零散筆記和思考,便促成Sean的第一本小誌。許多小誌作者的創作契機,同樣隨心。

Alice從事劇場和人體模特繪畫,她的第一本小誌誕生於疫情期間。當時她讀了海子的詩集,深受感觸,便為每句詩配上一幅小畫,集結成冊。「有點像是我在家沒甚麼事做,我就玩一下,其實沒想過給別人看。」Alice笑說。

有時,她只是想記錄生活中特別的瞬間。疫情時,她與朋友相約每日互相分享一首歌,於是每天都很期待凌晨十二點的到來。她將這個等待的時刻,畫成一本小誌,「對我來說,zine都是我的一些記憶碎片。」

她的每本小誌都是一張A4紙裁剪組合而成,由畫草稿、上色到黏成小書,半天即可完成。這樣自娛的小遊戲,不知不覺累積了四十八本。看到「ZINE友!節」的擺檔展示機會,她便決定來試試。

「大家對於做書很有憧憬,彷彿是你結集人生某段時間的作品,要寫很多文章,經過長時間累積才會出書。但做zine的時候,相對就沒有這個包袱。可能腦中一閃而逝的想法,或眼前出現幾秒的畫面,都可以放進去做小誌。」ZINE COOP成員Beatrix說。

小市場  大自在

Alice親手製作的四十八本小誌,每一本都是獨一無二;很多小誌僅印數十份,靜靜流轉於藝術書展、獨立書店與市集之間,很少現身於大型書店或公共圖書館的架上。對普羅大眾而言,小誌仍是陌生事物。

不過對ZINE COOP成員Forrest來說,這種小眾並非缺憾,而是一種選擇。他自己也是小誌創作者,二〇一五年創作第一本個人小誌《薄簿仔》。「我自己搞小誌,覺得small is good。我是想分享,而不是做那種很大的市場,因為市場是很資本主義的,就像出書,一印就是五百本,隨之而來是沉重的賣書壓力,小誌是輕盈很多。如果想自己開心又做得長久,small amount is good enough(小就是好)。

ZINE COOP成員Beatrix補充道:「zine不是為了賺錢,也不追求高銷量,它在主流市場中,幾乎沒有甚麼競爭力,更多時候只是純粹的分享。可能我只得幾本zine,我就靜靜坐在這裏,擺出來給你看。你喜歡,就付錢帶走;不喜歡,看看也可以。它是一件很自在的事。」

在書店或市集中,小誌或許標示着價格,但也有不少完全免費,僅為表達一種聲音和態度,或者等待與有緣人交換。「ZINE友!節」展場中,服務不同羣體的NGO帶來的小誌正是如此,由性暴力倖存者、智障人士及情緒壓抑的男性羣體,透過創作小誌,表達自己的心聲。「zine是可以屬於大家的媒體(medium),它的生命力是超乎想像,不只關乎你擁有的知識或能力,更是見證一班人互相學習、共同創造的過程。」Beatrix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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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展零篩選  交流零距離 

大型藝術書展動輒過百攤位,令人眼花繚亂。「ZINE友!節」規模小得多,但六十六組參展作者,對主辦方來說已超出預期。

「我們原本只想搞一個週末,但收到報名嚇了一跳。哇,這麼多人,有六十多檔,不如全部都來啦。」Foreest說,「將心比心,如果我是第一次做zine,想參加zine fest,都不想被人拒絕,我有少少同理到,於是決定多開一個周末」。

無論經驗多寡,不評內容質量,只要有作品就能參加。展場內,有初次參展的新手,也有出過書、參加過多屆藝術書展、攝影書展的資深作者。香港的創作者佔多數,但也有來自韓國、日本、臺灣、廣州和上海的小誌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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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誌製作和參展門檻低,創作者與讀者的距離也格外親近。Mango在展場中閒逛,只需在攤位前稍作停留,便常會迎來作者熱情搭話,分享小誌的創作緣起與背後故事。她對一本名為《我們的追夢之旅》的小誌印象深刻,書中記錄了作者裸辭後開展為期一年的澳洲搖搖街頭賣藝計畫。

「哇,竟然會有人裸辭去玩搖搖,尤其是在香港。」Mango感到驚訝,「香港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裸辭的城市。香港是一個非常昂貴的城市,你要生存,你必須要工作。」

作者充滿活力地介紹自己帶着搖搖在澳洲不同城市賣藝的經歷、遇過甚麼有趣的人,後來還參加世界搖搖大賽。小誌中寫道:「縱然我是個平凡的人,還是可以做到一點點令自己自豪的事。」「在生存時,也要努力做喜歡的事。」

「因為我也辭職了,感到很迷茫,所以我聽他講了很久,覺得還蠻有趣的。我覺得它是給到我一些鼓勵。」Mango說。

作者在二十八歲時決定裸辭,開展一年的澳洲搖搖街頭賣藝計劃,並為自己起了一個藝名「HKYoyoWing」。
作者在二十八歲時決定裸辭,開展一年的澳洲搖搖街頭賣藝計劃,並為自己起了一個藝名「HKYoyoWing」。

作者與讀者之間,這樣真誠而平等的交流,在傳統書展中難得一見。「一般作者和讀者之間有個權力關係,無論你去書展,或者特意去聽一個講座,多是恭敬地跟作者討論這本書怎樣,或者單純簽名,你很難只是因為純粹好玩、好奇去跟他交流。」Mango說。

更讓她感動的,是能親眼見證每本小誌背後的創作痕跡。「從畫畫、寫字到排版、裝訂,往往都由一人完成,這跟傳統書籍出版完全不一樣。閱讀小誌時,會更加感覺到這些作品對創作者的獨特意義而不只是一個承載內容的載體。」Mango說。

「我自己覺得ZINE FEST幾好玩囉,比較溫馨,我們像是一個community,而不是一個market。銷售不是我們的目標,而是讓人看見大家的作品,創造出一個聚集、交流、相遇的地方。」Forrest說。不少觀眾對「ZINE友!節」意猶未盡,ZINE COOP將於十二月舉辦網上小誌派對,延續這種非買賣、重交流的精神。屆時將有五十多組創作者參展,觀眾將如置身遊戲世界,自製角色逛虛擬展場,也可與其他參加者交換小誌,或參與線上討論環節。

看見真實  最有趣的創作

一趟旅程、一晚孤獨的心情、一段迷茫的辭職歲月,許多小誌承載的是極其私人的視角與經歷,內容碎片,甚至顯得業餘。為何這些私密的情感與故事,出自無名小輩之手,依然如此吸引人?

「就是因為夠普通。zine的原意就是大家都可以做到,甚麼人都可以做到。而你看別人的小誌故事,可能在你那裏也有發生到,你會看見人與人之間有很多相似的地方。」Beatrix說。Jason也有同感,「現在網上的內容都很大眾化,很商業化,但不是每個人都想看那些內容。反而這些這麼個人的經歷,親切一點,人們容易relate到。」

現場氣氛熱烈,單是兩個周末的市集活動,便吸引逾兩千人入場。
現場氣氛熱烈,單是兩個周末的市集活動,便吸引逾兩千人入場。

「我覺得那就是人最真實的東西。哪怕你不認識這個人,但你依然會被一個人最真實、最不矯飾的那一面所吸引。」Mango說,「我覺得在這個時代比較少見,你自己都未必能對自己那麼真實。比如說,你在不同的社交媒體已經很不一樣,Facebook、IG,都有不同語言和樣貌表達自己。那也不完全是人設問題,而是你要考慮如何跟人交流。但是在小誌裏,你不用考慮那麼多。」

很多小誌的表達隨心所欲,初讀時難免令人感到費解。Mango想起一本讓她摸不着頭緒的作品。「他將一疊紙全部打印出來,內容雜七雜八的,像日記一樣,你揭了幾頁,才發現這是他的手機備忘錄。而且一看應該是iPhone4時代的界面。」Mango笑說。

「最觸動到我的是,他把這個東西做了出來,原來這可以是一個藝術品,這可以是一個創作。你不會覺得手機備忘錄裏面的東西是創作,你會覺得這是廢話。好像非要出一本書,拍一條片才能叫創作。但手機備忘錄、聊天記錄,這些不就是這個時代最有意思的創作嗎?」

一本薄薄的小誌,可以容納厚重的歷史、亞文化和邊緣羣體的聲音,也能盛載私人絮語。形狀千奇八怪,但相似的是,創作者的真實和初心。
一本薄薄的小誌,可以容納厚重的歷史、亞文化和邊緣羣體的聲音,也能盛載私人絮語。形狀千奇八怪,但相似的是,創作者的真實和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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