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某大商場內,有一處賣法國Bistro菜式的地方,大廚是法籍,菜單上有不少他的家鄉食品。那兒曾經有過一味招牌菜,是「French fries炸薯條」。你可能會想,炸薯條只是個伴菜,最多是填飽肚子的普通主食,何德何能成為招牌菜呢?我們這一代,對薯條的認識可能來自速食文化。一個漢堡包一份炸薯條再加一杯汽水,是標準的美式開心餐。先不談好吃不好吃,就是如此一個三位一體,對於全球千億人來說,卻代表了現代化城市生活的美好,代表了可能完全不了解,卻無限憧憬的美國文化,甚至代表自由,代表無憂,代表快樂。
美式速食為何有這種影響,當中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及民族因素千絲萬縷,不是我想去探究和懂得去探究的。我只是想說,它的其中一個副作用,是令世界上的食物愈來愈離地和規格化,在一模一樣的大型生產線上「製造」出來,而非「烹調」出來。漢堡和薯條是沒有自主性的死物,形成這種局面並不是它們的責任,而是把飲食企業化的思維。只是這種思維碰巧遇上漢堡和薯條,作為實踐經濟理想創造過量財富的超導體而已。
我們由速食文化中邂逅薯條,令我們很容易對薯條這種食物的認知和印象變得單一化,以為世上最「標準」的薯條就是這樣大小、質地、味道,和一定要蘸茄汁吃。不然就是「怪」就是「不正常」。要知道薯條和人一樣,有高矮肥瘦不同膚色不同背景;而茄汁亦只是薯條的眾多好友之一,不是它生死相隨的唯一伴侶。
之前說的那個招牌薯條,就是一個例子。因為除了炸好的薯條有兩種不同質地之外,蘸汁更諸多選擇。如果你的思想只是牢固地把炸薯條和茄汁掛鈎的話,那盤招牌薯條肯定教你不知所措。因為在多款醬汁中,茄汁是欠奉的,原因是法國人吃薯條,沒有蘸茄汁的習慣。蘸茄汁只是一個被橫掃世界的快餐連鎖店王國硬加於環球飲食文化上,令一代世人狹窄地認識食味的霸道標準。這個標準是為了方便拓展全球業務而設,卻半直接地扼殺了不同地域各自的飲食文化特色。
譬如說,比利時以薯條聞名,在那裏炸薯條是蘸蛋黃醬mayonnaise吃的;英國的「Fish & chips炸魚薯條」,薯條粗厚肥大,可以蘸配炸魚的他他醬Tartare sauce或者麥芽醋malt vinegar;加拿大法語區有一種叫”poutine”的,是把濃稠的肉汁,直接澆在薯條上再加芝士吃的;回到法國,薯條當然有更多不同種類和吃法,例如可以直接蘸芥末吃。 以上這些,如果你一聽皺眉,我只好表示遺憾;如果你聽罷躍躍欲試,很可能你會試出一個新天地,逃離對食物的保守狹隘思維,可望從此口福大添,眼界亦能開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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