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我去康城影展,許多買家賣家想買香港動作電影,因為在他們眼裏,這是香港電影的trademark,但很可惜,產量不夠。」《武替道》導演梁冠堯(Albert)說。香港的動作片、武打片電影曾經盛世,去年《九龍城寨之圍城》票房破億,在日本上映同樣賣座,另一套《武替道》亦重新引起觀眾對動作片的關注,孖仔導演梁冠堯及梁冠舜(Herbert)憑電影入圍金像獎新晉導演,兩兄弟未來希望繼續拍動作片,創作有劇情的動作片,來證明香港電影可以很多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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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十七年做導演
《武替道》開拍前,要做大量資料蒐集,曾有前「成家班」(以成龍為核心的動作指導團隊)武師告訴Albert,女兒覺得爸爸為動作片付出那麼多,但好像沒甚麼人認識自己,這位武師當場大哭,Albert感嘆:「他可能被遺忘,不被recognize,龍虎武師都是所謂的無名英雄。」《武替道》向八十年代武師致敬,找來董瑋出山,動作指導有江道海與梁博恩,兩兄弟第一部參演的動作電影《雙子神偷》(二○○七年),正是江道海執導。他們由動作演員爬上導演崗位,於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勝出,獲資助拍電影,前後花了十七年時間。
Albert和Herbert今年四十五歲,看港產動作片長大,Albert最愛《警察故事》,無論動作、節奏,那份博到盡的力量都讓他刻骨銘心。Herbert則說,《東方禿鷹》陪着他成長:「雖然我有讀電影,但我現在拍攝的film language,那些動作電影對我的影響非常大,包括剪接的節奏,怎樣拍攝、運鏡、機位,等同於未去電影學院之前,我已經上了漫長的課。」
Herbert眼中,以前的動作片是「拍到啱為止」,跟現在做法不同,「好似成龍拍八十至幾百個take,拍到那個動作完美為止,才move on,現在不會了,叫梁博恩師傅拍一場動作,一開頭跟他說有三小時拍,到最後可能只得半小時,他之前設計的東西,半小時叫他怎拍?」
Albert接着說,除非製作規模如《城寨》這麼大,否則只能拍一兩take,以《武替道》一開場的商場打鬥戲為例,他覺得水準未合格,拍不出精髓。「節奏和動作的設計,可能是拳腳,我想一個鏡頭起碼打十招,這是以前的風格。所謂的節奏,拳腳中間好像音樂一樣。如果你看以前八十年代的動作片,你瞇埋眼只聽配音,是好聽的,好像對白一樣,除聲音的節奏之外,在畫面的框框裏面,有前後郁動、上下的動作。」

港產動作片停滯十年
為何會有這個分別?Albert直言,牽涉製作預算、拍攝時間及人才問題,「之前有人問我有咩解決方法?我不知道,我覺得香港的片種要多元化,這方面可以再提升,不要只拍很慘的社會議題,不要只拍愛情片,要有比較中型的動作片。」他指,中小型的動作片如此重要,是因為參與《城寨》的電影製作人都屬頂級,他和Herbert這些新導演都需要機會,累積經驗。

《武替道》上映後,Albert有次突擊戲院等散場,一開燈,他便衝去問觀眾來看電影的原因,許多人說,原本不打算入場看,因為不喜歡看動作片,但看到影評說,這部電影感人,才買票入場。
Herbert表示,觀眾之所以對動作電影沒有信心,可能是過去十年,沒有一套真的很突出的港產動作片,「就算有動作片,你進戲院看完之後,都好像被人騙了一樣。」他所指的是,有些動作片除了打鬥場面並沒有劇情推進,即使導演和編劇的故事很完整,但有時投資方意見太多,令劇本爛透。
作為導演,該如何延續港產動作片的盛世,重拾觀眾信心?Herbert認為,每一代會有自己的難處,因為環境已經不同,但一定要有創作性,動作片應該要「故事先行」。眼見印尼、泰國已產出本土動作片,還推銷到海外,做得不錯,香港變得有點落後,他曾聽說去香港國際影視展的買家會先去台灣攤位,然後去韓國、東南亞攤位,最後才去香港那邊,「香港已經失去競爭性,以及它的吸引力。」

不一樣的港產片
動作片曾是香港電影的重要類別,荷里活也會邀請「成家班」團隊設計武打動作,如《尚氣》武指Brad Allan。Albert覺得,香港似乎放棄了自身優勢,「由李小龍那個年代到成龍,洪金寶,甚至甄子丹,(動作片)嗰樣嘢你唔要,被人認識香港電影的優勝點,你掉低了。」兩兄弟未來想繼續拍動作片,但強調內容要變,他們構思的故事,不只有打鬥場面,而是運用動作或驚慄的元素,去講一些有人性的故事,「你只有打,作為觀眾,不如看拳賽好過啦。」
Albert指,過去的動作片以警匪片為主,這類型的電影大家看了三十年,他在想,有沒有新題材與兵捉賊無關。Herbert補充:「這十年來有很多講拳手、MMA的故事,但是否只有警察和拳賽呢?創作者要找新的(故事)去拍動作電影。」
問他們為何堅持拍戲?「因為我唔做電影,唔知道做咩。我試過轉行,或者找其他東西做,但自己的靈魂不在那裏。」Herbert這樣說。Albert的想法一致,當年拍完《雙子神偷》,沒有再接到電影工作,於是他繼續打工,在迪士尼公司當配音,做了十年,即使收入穩定,但他形容那十年很難度過,因為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每日坐在公司,好像抑壓着個人意志,而且幫人打工,始終有機會被解僱,「咁我點解唔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
今時今日開戲甚難,《武替道》獲金像獎新晉導演、最佳動作設計兩項提名,Albert坦言,入圍對他們來說很重要,因為政府有些資助,會看導演有沒有提名或者贏過獎,「之前看新聞,古天樂說(今年電影製作)要靠政府資助才能開戲,這是殘酷的現實。我們都想動作片在這個行業裏,有多一點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