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下集大場面奔波
嘉玲狂抹地有玄機
能加入《阿飛》團隊，從八九年十月尾到今時今日（以至今生今世），Joe一直引以自豪。「挑戰性很大，但愈難就愈興奮，本來第二集有一場戲，講梁朝偉去上環海味舖附近的住家找張曼玉，遇上十號風球，水深浸到膝頭哥，不像今日有電腦特技，我們要研究怎樣呈現整個上環水浸的真實狀況，周圍去找符合六十年代氣氛的景物。」若有劇本依據，手足去搵景、搵道具還不算難，最麻煩是王家衛遲遲未能將構想化成文字，「《阿飛》最磨時間的是劇本，家衛堅持要想得通，雖然有些場景預知一定會要，我們已先作準備，但弄妥後或會隨着正式劇本出爐而有所修改；每次家衛審視場景，張叔平都會好緊張，現場看着兩位大師互相比併、火花四濺，感覺好好玩，但比併完後我們就慘了，要執漏、甚或重新做過，樣樣都是錢。」
劉嘉玲說過，《阿飛》形同一部「國王的劇本」，有幕王家衛將她安置在化妝間，僅交代「你走進去，知道男朋友張國榮走了，只看到張學友」，便隨她自由發揮；另一場嘉玲在張國榮家中抹地，抹到第二十七個take，王家衛才說收貨，Joe解畫：「家衛對演員的要求很獨特，他要磨到你永遠看不到攝影機、磨到你不記得自己是張國榮、劉嘉玲，你就是戲中那個人；嘉玲抹了那麼久，家衛就是要她忘記自己在抹地，將她生理上的性感元素拿出來，她的手、頸都很美，要讓觀眾看到一個香汗淋漓、非常性感的梁鳳英，唯有就是要她不停在抹地。」
華仔開工迷惘行街
矛盾對決瀕臨抑鬱
此前王家衛只拍過一部《旺角卡門》，眾星卻對他心悅誠服，每天開工都視作是一場考驗，但難免內心充斥十萬個為什麼，Joe笑言：「劉德華都好迷惘，每天戴着頂警察帽，連樣子也被遮住，又整晚在街上行來行去，不知道在幹什麼；家衛的本意是，要他在這個空間盡量感受，作為演員試圖在這個空間裏找尋軸心，這是好玩與有趣的地方。」六星皆是大忙人，個個幾組戲在身（剛宣布封咪的哥哥算是難得有空），華仔、學友甚至要兼顧歌唱事業，有時間容許王大導這般精雕細琢嗎？「算是好好彩，個個藝人都將檔期集中給了《阿飛》，但度期仍有一定困難，最近和張國忠吃飯，我問他記不記得拍《阿飛》的難忘事，國忠話，梗係記得啦！他原先給了劉德華四十日檔期，怎知一日也用不着，當華仔要做其他工作，我們就要他三十日！」Joe笑問：「咁你記唔記得我點做？」國忠接得很快：「你咪走入我房大喊，不斷哭叫：『國忠，求吓你啦！』嗱，三十日就冇㗎啦，俾返十幾廿日你啦！」
歷盡艱辛的《阿飛》，九○年聖誕上畫遭逢滑鐵盧，第二集胎死腹中，Joe則陷入《阿飛》情意結中不能自拔，但與票房及口碑完全無關，純粹是個人思緒湧現矛盾對決。「《阿飛》前我自覺好英明神武，一部戲拍三個月四十組或四個月五十組，我對時間、成本都控制得很好，這次卻是前所未有的失控，最大問題是我看到王家衛的做事方式，我們整天說要追求理想，若真的要達到目標，一定要像家衛這樣追求完美，我認同他這一套，但那邊廂身為策劃，最緊要是管數、管時間，突然有個矛盾出現，感覺不適合做這一行。」
瀕臨抑鬱邊緣，Joe只想拋開一切出走了之，臨行前參與拍攝崔健驚世名曲《一無所有》及《南泥灣》MV，淵源要從他擔任鍾鎮濤經理人說起：「不知道阿Ｂ從哪裏聽到有我這個人，一天他約了我出來，說：『我怪怪地，你又怪怪地，不如試吓、撞吓，看看有沒有一些火花吧。』當時我已離開友禾，便跟《阿飛》同步兼當阿Ｂ的經理人，他在台灣屬於飛碟唱片，我因此認識了張小燕已故丈夫彭國華（總經理），彭國華想找譚家明拍崔健的MV，我擔當穿針引線的角色。」
Ｂ哥哥並非Joe經理人生涯的第一位合作藝人，「拍完《應召女郎1988》，陳奕詩邀請我當她的經理人，其實我嗰時邊識做經理人吖，有人主動叩門找她拍戲，我便去了解角色、劇情，再討價還價，又不懂替她規劃前景，譬如友禾有部《小心間諜》，我頂多為她爭取一個角色而已，就算阿Ｂ也是一樣，有job上門我就去傾，再回來和他商量，好被動。」
正值Joe思絮紊亂之際，這個「經理人」身份，為他帶來一個「出走」的契機──Ｂ哥哥獲邀到美加登台，他拿了一份佣金，乘機留在美加生活，臨行前預留一筆生活費給媽媽，足夠一年半載用。「我當時打算先做一陣黑市移民，然後隨便找份工作，廚房、售貨員也沒所謂，等到大赦就去攞居留；在那裏我沒有親人，幸好每個地方都有好朋友收留，省回許多住宿費。」他先後穿梭紐約（三個月）、多倫多（一個月）、溫哥華（兩星期）、三藩市（三星期），樂而忘返。「我問過朋友怎樣可以留下，但沒有幾多人能給予真正答案，而且又不知我是真或假，也不敢開口教我怎做；這段日子真是完全放鬆，正好讓我重新認識自己，是否真的適合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