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說「媽媽手」，是手抱嬰兒用力不當所致，原來也有婆婆肌肉痛；自女兒何凝誕下兒子Titus，人稱師母的羅乃萱切身體會。
羅乃萱是著名作家及家庭發展基金總幹事，從事家庭教育工作多年，兩代父母教法不同，這位P牌婆婆學懂是「忍手」和「忍口」，每天更對着鏡子說三次：「這是你的孫，不是你的兒子！」來避免隔代照顧小朋友的衝突。她與女兒何凝的新書《P牌婆婆VS新手媽媽》中，分享了小生命來臨後，兩代之間面對的抉擇和掙扎。
師母羅乃萱翻看女兒何凝的舊照，望着她總是甜入心，「你看！她兒時多可愛？是一名曲髮BB。」今次是母女第三次合作，第一本《捨不得你飛》已賣斷版，第二本《捨不得》是她將所有跟女兒合作的文章、書簡，結集而成。今次的《P牌婆婆VS新手媽媽》，她讚女兒比起前兩本寫得更好，不過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今年書展延辦，新作於周五（七月三十一日）開始在書局有售，師母說：「新手媽媽看後會有共鳴，那種掙扎，如何處理？面對抉擇，我作為婆婆又有另一種心情，以前的人說仔女是父母教，做婆婆是寵？是真的嗎？」
在身旁的凝凝即說：「是呀，你都寵！」師母急不及待回應：「讓我們辯論一下，孫仔每次跌倒，我都會跟他說三聲要起來。」凝凝即說：「但你每天來我家，每一日都有禮物送給他。」師母靦腆的說：「都不是，一星期有一點小禮物啦。婆婆很喜歡買禮物，我是聖誕老人，有時看見得意的玩意忍不住購買，好像他喜歡恐龍，會買恐龍公仔和衣物，現在我醒目了，屋企預先準備好一個禮物箱，要忍手不送太多。」
什麼都要從頭學過
孫兒現時一歲多，凝凝覺得婆婆跟他玩已經夠，物質毋須太豐富，他隨手拿起一件東西也玩一餐，師母點頭同意：「對，家裏的發泡膠玩了半年，拿着來唱歌打拍子，或者將它疊起再推跌，跟着我玩什麼都笑，我創意都多了，不會老人癡呆。」不過，初時最難真的是忍手和忍口，始終兩代處事不同，「我真的試過對着鏡子說『你記住！這是你的孫，不是你的兒子！』講三次，然後才去探望他，為何呢？因為沖奶、換片跟上一代已不同，什麼都要從頭學過，所以我是P牌婆婆，以前我要上班，女兒交給媽媽和女傭照顧，但現在女兒和女婿會上網看很多資料，例如怎樣逗他睡覺？有段時間女兒家裏裝修，來我家住了四個月，最難忍是女兒訓練囝囝睡覺，聽見他已哭得很淒涼，我很想入房，但父母沒有行動，我不敢闖入，我和公公（何志滌牧師）是很心痛，於是我們外出，說去買報紙或雜誌，眼不見為安心，因為很想插手，聽到孫仔哭得很辛苦，我心想『好心啦，阿女，你理睬一下他。』」
凝凝說坊間有很多讓小孩獨自睡覺方法，有一種叫Cry it out（CIO），即是讓他哭個夠，「一開始我跟老公是不同意，覺得好慘，但我見過太多三、四歲也要跟父母睡的例子，所以囝囝一歲時，我們覺得可以試試，第一晚他哭了半小時，第二晚哭得更久，哭了四十五分鐘，第三晚只哭了兩分鐘，到第四晚再沒有哭了。」
當年師母的媽媽會買很多糖送給孫女，做了婆婆後，她同樣會煮很多食物給孫兒吃，有一次更飽到嘔，「無辦法，我問孫仔好不好吃？看見他一臉滿足地點頭，真是很開心，就算工作後有多累，我都會煮。不過早前抱他太多，也有婆婆肌肉痛，我是鎖骨位置痛，醫生說應該是抱孫時，沒有屈膝，弄傷了肌肉，醫生明白我很難忍手不抱，叫我盡量啦，有時間就熱敷和做伸展動作。」孫兒出世後，甫進師母家門，她便會對着他唱詩歌《我要向高山舉目》，慢慢連孫兒也熟悉這首歌，「他每一日都要我唱，有時我會拿着發泡膠打拍子，有時他會學我跳中國舞，這首歌是我和孫仔很深聯繫；直到有一日，女兒告訴我，有段時間孫仔只准父母播這首歌，因為會想起我們。」然後，母女在訪問現場一起合奏這曲，師母驚喜說從未試過跟女兒鋼琴合奏和對唱，是一段難忘的片段。
當年用創意方法教女
師母與任職教師的女婿皆喜歡看書，很多時有爭拗的話，大家會Theory（理論）去解決，「初時餵奶，他們堅持跟陪月方法，將水煲滾，再放在室溫變成溫水才沖奶，但很多時女傭都說等不及，BB哭了。這次我有出聲，但後來發覺他們有自己一套，我就想放長雙眼睇，之後見他們肯直接用溫水沖奶，可能我做這行懂得走位，總之多一句，不如少一句，先讓他們去試。」
三代相處，事事要適應，師母與老公平日在家會播着電視新聞台，有時又會看手機信息，但孫兒出世後，他一到來，二人便要關電視，尤其孩子在他們家裏住的四個月，他們看電視要躲在睡房，「講真，都有點不適應，但女兒和女婿這方面幾堅持，所以我們沒有反抗，一開始是有點忟憎，想理論，不過女兒說是我叫人不要看手機，是真的，所以我都要身體力行，結果孫兒學習很快，對世界充滿好奇，如果被手機的畫面吸引，可能失去好奇心，我的家有塊玻璃，一有太陽照射便會看見彩虹，我們會一起尋找彩虹。」凝凝見過太多家長想小朋友安靜，就遞上手機，所以她裝修時，電視收藏在客廳的組合櫃裏，要拉開才看得到，不想他太快接觸電子產品，希望他培養看書習慣。
想當年，師母又怎樣栽培女兒？她說會用很多創意的方法，小時候的凝凝不吃矮瓜（茄子），她會說凝凝你想不想長高？你把矮瓜吃進肚子裏就會高；她不喜歡吃粟米，又會用她喜歡的龍貓卡通片來逗她，說主角喜歡吃粟米。
她沒有刻意培育女兒，給她很大自由度，讓她選擇喜歡的樂器外，她想去美國讀書，會跟她說自己成功報名就去吧，「為何我要她自己報名？因為我十六歲時，我跟爸爸說去美國讀書，他也是不幫我，要自己申請學校和見領事，這樣訓練到獨立。我媽媽是香港第一位股票女經紀，股票和英文也是自學，所以我跟女兒說，什麼都可以自學的，我都是嘗試承傳給她。」那時凝凝考到大學後，告訴媽媽需要見領事，身邊很多同學都由父母陪同，但他們沒有，女兒覺得很殘忍，但師母的理念是，如果連領事也應付不來，去到陌生環境怎算？結果不到一小時，很快便接到女兒報喜電話，領事讚她勇敢。
送女兒出國心如刀割
送女兒赴美升學四年，作為父母當然不捨，「我們拍了段video，很淒涼的，女兒暑假是有回來，但送她走時，替她收拾好行裝，在機場說拜拜了，我和爸爸都表現得很瀟灑，怎知準備開車走時，爸爸突然說有件事忘記做，我問他是什麼？他說忘了攬一下女兒，錫一啖再拜拜，於是他駕回原處，大叫：『凝凝，你過來呀，我們忘記錫你呀！』我們就是會這樣，心裏很難過，當時我更將一封信偷偷放在女兒背囊，內容是不捨得、一些叮囑和會為她祈禱，待女兒走了後，才告訴她有這封信，我形容這種感覺是心如刀割。」凝凝說當刻看見媽媽寫的信，哭了！
分別一刻感受難以形容，還有無限的擔憂，原因是師母初期參觀她在美國的學校時，聽到學校介紹一種藍燈的保安裝置，如果有事按鐘三十至六十秒，便會有人前往營救，心裏便會想學校有這方面危險，才會有這裝置？「一個女仔去外國當然擔心，我唯一可以做是祈禱。有一次我收到學校的信息，說校內有槍手，身在香港的我無能為力，唯有留言給女兒盡快去安全地方；讓她出國，就要有這些心理準備。還有一次更驚險，她參加了一個welcome party，她致電告訴我派對裏又煙又酒，但被人關了門，不准她離開，說罷便掛斷電話，當時我有一個講座準備出場，一邊演講一邊擔心，幸好最終有驚無險，女兒成功逃離現場。」現在，女兒由做了六年的環保工程師，轉讀社工，師母與老公也一樣支持，「可能我和老公經常做講座，耳濡目染下，女兒希望工作上能面對人，不是面對泥土機器。」
作為教育工作者，師母經常在講座分享夫妻或親子溝通，她說：「做新手爸媽當然難，不要大驚小怪，做錯了就改，做父母亦切勿過分專注照顧小孩，而忽略了夫妻關係，一星期最少一次去拍拖，享受二人世界。」凝凝會慢慢發掘兒子性格，再決定將來升學方向；師母是作家，最想孫兒學好中文，凝凝即打蛇隨棍上說：「婆婆退休，全程教孫仔啦！他會是你一個很特別的學生。」師母笑謂：「諗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