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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國亮.連載小說

甘國亮:你都有今日——有緣沒圓

專欄
2022.03.26
撰文:甘國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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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夜,就是另一天,人要瞓覺,BB已捽眼到細了一個碼,Dan哥哥仔也昏迷在梳化上,於是孝活和Pam一人抱一個落樓上車,瑪莉亞總是清醒冠軍:「你兩公婆頭先都飲咗啖酒喎,仲放啲細佬哥瞓車廂後面,制唔過呀,唔俾得你兩個揸車呀,我負責送晒你地為止喇,Mary姊,我送埋你,放心,我頭先喊到成個人醒晒……行啦行啦,架車載唔晒,PK你唔好跟埋嚟,你瞓先,我好快返……」。我在窗口望着下面,眾家屬陸續填入車廂,哎吔家姊攪開車窗如有大聲公般叫上來:「我漏咗唔記得講呀,阿蓋大班要三個後生齊齊返咗嚟先,做個呼籲全世界排炭嘅演唱會先,跟住穿州過省逐度去,我應承上身,俾一日我乜都攪掂,開車喇……」這麼遠那麼近,也見到瑪莉亞在倒後鏡向我揮手。我明明一啖屎水也沒入口,卻不停作悶,數兩聲,車已快到失蹤,這段日子,我對這間屋開盡玩笑,此際心開始跳上喉嚨,為何我不堅持塞自己上車,因為車上面塞滿我愛錫的人,如果上天一錯再錯錯到底,就個個都陪她一鑊熟,放我一馬,我都情願調轉我一個人落去做替死鬼,將一個個換上來瞓到天光。我回身就急腳去撲上牀,經過那塊大鏡也不敢望有無我在裏面。

好多謝我心愈跳愈快就行入往日的世界,我見到在長長的行人電梯,那個著紅色乾濕褸大步走的背影,我肯定是趕回家看BB的瑪莉亞,但她沒有回頭,我也沒法追趕到上去……我也見到一枴一柺的乖仔孝活,為何我會不知道他捨棄屋企之後,是過些什麼無人疼惜他的日子……突然又見到BB,像空中飛人爬到櫃頂就跳下來,我想撲前接這個人仔,但卻被有爹哋風範的孝活,伸長有極之硬淨的手臂,把BB攬在心口……似手機的視像,我很放心……哎吔家姊經常封大利市,又走過來塞一封入來我錶袋,鏡片能照得到我自己,原來是娶老婆大日子,我額頭有BB最鍾意的「哈囉吉蒂」膠布,連BB自己、瑪莉亞也陪我們癲,三個面上都有這塊一家人的標籤……無論如何,BB有穩陣的義父義母,但我都應該頒一個瑪莉亞沒有恨到出口的名份,我當年娶錯老婆,這次是上天終於翻到正確的「File」……但我很懷疑,一切太緊湊了,似回憶錄的精華,我開始感覺我是在牀上昏迷,其實我是半睡半醒,想彈起身又無蠻力,開始愈來愈接近真實的世界,意識清楚,叫喊無人前來,眼睜不開,逐漸還聽到陣陣手風琴的樂曲,那是……那是一年多之前,孝活回來身邊,經常練習的樂章……好像叫「幾枝竹一紥斷折難」,終於音樂聲停止,我仍動彈不得,一隻暖熱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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