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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林奕華:第二人生

專欄
2023.12.08
撰文:林奕華
第二人生方過九歲生日,林青霞喜上眉梢。
第二人生方過九歲生日,林青霞喜上眉梢。

林青霞獲頒第六十屆金馬獎終身成就獎後上電視訪談節目,主持人最後一再申明,「沒有息影,只是回歸家庭。」

歸宿,讓華語影壇女明星的人生得以從絢爛歸於平淡。「嫁入豪門」象徵養尊處優,「工作」二字,即便常常出現,也不會帶來壓力。或至少在旁人眼中,慈善事業乃輔助性質,偶爾出席社交場合,被傳媒拍到的都是衣香鬢影,再隆重的,如果不是紅事白事,曾幾何時,電視台就是專邀久未露面的legend們坐鎮選美評判,或盛事的頒獎嘉賓。尤敏、嘉玲、何莉莉都在當年的大騷上驚鴻一瞥。

要是不在「錦上添花」之列,「雪中送炭」亦能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九七二年六一八雨災的賑災電視晚會上,任白與雛鳳獻唱《李後主》之「去國歸降」,是歷史性一頁。二人以電影版《李後主》(一九六八)告別銀幕,又以戲曲版《李後主》亮相熒幕,一前一後,猶如伏筆。

這張永遠的《窗外》劇照,相中人才高中畢業,一償留了一頭披肩長髮的心願,卻轉過頭演高中生女主角,又被剪回短至耳根之上。「你看眼是不是很腫?哭腫的。」
這張永遠的《窗外》劇照,相中人才高中畢業,一償留了一頭披肩長髮的心願,卻轉過頭演高中生女主角,又被剪回短至耳根之上。「你看眼是不是很腫?哭腫的。」

上述的名字,都屬「婚後息影」。縱然有些在鏡頭前依然活躍,但以飾演「紙上明星」居多。抑或,棄影從商,同一個人,卻已換了身份,像何莉莉,由接受正式採訪,到被偷拍捕獲,其實都與電影無關。

一九九四年出閣,淡出於大眾視野的幾年間,是適應家庭生活,包括生育和帶小孩。二○○四年,啟動往後二十年的爬格子生涯,第一本文集於二○一一年出版。期間,她代言公益廣告,獻聲宣傳聽障奧運,出席《東邪西毒》終極版紐約國際記者會,及於闊別影壇十四年後,首次出席第四十五屆金馬獎頒獎嘉賓。還有不計其數的演講、剪綵,擔任文化大使、守護大使,和在王家衛導演的《一代宗師》(二○一三)裏,只聞樓梯響,不見人下來。

真正現身的,卻是一檔電視綜藝《偶像來了》(二○一五)。

巴黎被畫素描,盛惠二百歐元。這價錢,使她萌生「我也行」的決心,拿起他放下的筆,她把他畫下來。也盛惠二百歐元。但當然她畫他的應該不止,因為那簽名式。
巴黎被畫素描,盛惠二百歐元。這價錢,使她萌生「我也行」的決心,拿起他放下的筆,她把他畫下來。也盛惠二百歐元。但當然她畫他的應該不止,因為那簽名式。

然後是香港國際電影節於二○一八年把她選為焦點影人,意大利烏甸尼遠東電影節給她頒發終身成就金桑獎。翌年出席《滾滾紅塵》修復版首映禮,接下來是第三第四本文集相繼出版。

今年,上半年獲香港大學頒授名譽社會科學博士學位。下半年獲第六十屆金馬獎終身成就獎。第五十屆坐在台下看獲終身成就獎的甄珍致謝辭時笑不攏咀的她,終於一嘗全場向她起立致意的滋味。十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穿紅,十年後也是穿紅,有分別的是,「我現在的記性比以前好多了,腿力也是」、「兵兵球我天天都打」,而且沒想過會做的,如廣交天下朋友、與巴黎街頭擺攤畫家較量、與葛蘭一起唱京劇,無一不是坐言起行,說做便做。

唯一不說也不做的,是「息影」。「好多電影導演找我呢。」訪談結束前,出高深莫測一語後,以哈哈哈哈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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