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明白，倫敦還算待我不錯。她讓我結識不同的人，這也許是最重要的一點。大都會是一個平台，視乎用家如何使用。忽爾慶幸自己那年沒有只顧埋頭工作室，而是花了一些時間，結識一堆奇形怪狀的人。環繞着校舍走最後一周時，我在想，如果當年只顧學業，今次舊地重遊大概會感到欠缺內心的重量吧。
哈，然後給我在街上（New Cross Gate）遇見453號巴士──車頭顯示屏寫着：Deptford Bridge 453。這巴士都害得我夠多了。它由Westminster（Baker Street）直通東南區New Cross（我校位置），途經當時我們經常去的Peckham。司機愛就停下，叫大家下車。愛就一來兩架，或者整天不來。停駛的話不另行標示。沒有冷氣。座椅一塌糊塗。臭名於「典型倫敦式公共交通工具」。我們曾經向453說過許多粗話。
今次重遊倫敦市中心，明白一切都不同了。紅色雙層巴士自二〇一二年起陸續更換了由Thomas Heatherwick主理的新設計，車身由沉甸甸的死硬派，變成跳脫的流型感，不得不承認它們實在很美。面前的453，就像倫敦市中心所有巴士一樣徹底蛻變，在物價高漲的New Cross行駛。再好不過，自問絕不依戀舊時的453；士紳化的問題就是讓人又愛又恨。更妙的是，在這個旅程中，我將發現此城的公共交通樞紐變得可靠；「典型倫敦式」消失了。
心裏不禁納悶：「如果東南區被中產化，那些人去了哪？」意思是先鋒者，那堆仍在掙扎中的藝術家、窮困的音樂人、搞squat party的人、舉辦詩會的窮學生……真正的開拓者，他們到底去了哪？接着一周，我會試着找找看。（下期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