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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念無明》談到《明日戰記》,細說電影美術的幻想世界

與演員和導演不同,美術和服裝指導的名字往往躲在作品背後,然他們卻可以影響場景走向、觸發劇情與情緒,讓演員在該發揮的地方發揮出來,威力充斥着整個大銀幕;要評論一部電影的成熟度,當中的美術設計一定不可忽略。

美術指導是門統合美學與現實的學問,預算、時間一環扣一環,同時考驗現場應變與效率;那些連夜趕工的陳設如何拿捏得準確?衣飾如何美得來不會搶過演員?還得如讀心一樣詮譯導演的,學今趟電影美術專題的受訪者之一邱偉明話齋:「我們其實也是演員,是個沒有對白的演員。」

筆者從電視劇《那年盛夏我們綻放如花》始認識美術指導張兆康,今次特地挑選了數部他過往的作品,讓他細說美術和造型設計中值得細嚼之處。

《一念無明》2017 折射低下層的壓抑和溫暖

「電影最困難的部分是拍攝劏房,如果使用劏房實景,可能連相機器材也放不下,於是我們自己用一個舊的空置單位建立出整個空間,碌架床後的綠色牆其實是可以打開的活片,團隊就能用多些角度拍攝,但同時也要強調那種擠迫的生活空間,它代表了阿樂的困境和壓抑。主角的鄰居也很重要,鄰舍的關係折射了在這個世界的低下階層裏,其實有很多不同的人在掙扎求存。鄰居小朋友的房間花了不少功夫,牆上的貼紙是特意貼上去的:一個小朋友要生活在這個地方的時候,可能他唯一的娛樂就是這些貼紙,我們也特意找一些A貨叮噹窗簾和翻版米奇老鼠T恤—他買不起一件正版衫,但這個階層依然是有溫度的,他媽媽嘗試用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小朋友喜歡的東西放在第一位。」

《花椒之味》2019 橋和道路的象徵

「導演麥曦茵大幅度地更改了原著,只是保留了中、港、台三個地方的元素,還有『一家人』和『火』。原著設定在成都,但我提議重慶取景會更適合,重慶是一個有很多斜路的山城,大廈搭成一層一層,山城中間是河,所以有很多橋連在一起,橋和道路就成為了電影的象徵,表達人與人關係之間的連結;另外就是重慶的火鍋除了辣之外,還是很油膩的,沒有成都那麼輕鬆、lay back,如果你把中、港、台三地當作一個人物去看的話,我覺得那時候的中國正正好像重慶一樣,很火,所有東西都在發展、很有動力,他們對前景充滿希望,而這些都表現在三姊妹的穿著上,所以三妹的服裝也是很勇於表達的,就像中國一樣。」

《手捲煙》2020 那個想發達的人

「電影的背景設定在重慶大廈,但其實大部分場口都在美麗都大廈拍攝,當時是疫情,借景很困難,最後我們找到一間裁縫店,把這個小工場改裝成角色的家,看起來像一個貯存了很多雜物的小貨倉,我當時想像『一個常常等錢用的人,他會嘗試做甚麼呢?』他會用各種方法令自己發達,但可能最終還是失敗了:有一陣子人們很流行在店裏投資一部夾公仔機,那個機的收益就是你的了,這些人就是投資不到一間店,就想投機試試其他方法,導演也覺得這個情節挺不錯。所以戲中的陳設很建基於角色,你怎樣去完善劇本所寫的character,讓他再豐厚一點,就是這樣碰撞出來,當然往往依靠你和導演的默契。」

《明日戰記》2022 後末世造型

「《明日戰記》裝甲造型的starting point其實來自澳洲機械設計師Mike Nash,他是一個畫機械聞名的artist,曾經為多部電子遊戲如《地平線:期待黎明》等設計,我們基於他的作品再演化,創作了角色的外支撐骨架Exosuit,同時思考這個世界的其他人是怎樣的。電影中我想強調的是後末世(Post apocalyptic),描寫了反烏托邦、地球的文明正崩潰的時期,發生了毀滅性的事件,當時的人面臨資源貧乏,生存條件變得困難,所以人們會『爛身爛世』,形成軍隊和平民的一個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