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時裝和藝術中間有個等號吧，專訪香港藝術家皮忠 PEI CHUNG

曾經有一段時間，Instagram中盡是中環鬧市的《哈爾移動城堡》街頭壁畫的打卡照片，當時就在想，Loewe這個宮崎駿聯乘系列的宣傳策略真的有夠成功，光速地以電影的經典場典引起大家的關注，而在這三幅作品爬高爬低的藝術家皮忠（Pei Chung），也因此獲得更大的知名度：「當初他們直接找我說有一個合作，我不知道是什麼來的，只說是畫壁畫，然後我就答應了，因為可以跟大牌子合作已經覺得很開心，後來得知是畫宮崎駿的作品，就更令人興奮，因為我是宮崎駿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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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丟掉玩具的小孩

創作三幅壁畫歷時約十天，要在眾目睽睽下完成這個創舉，壓力應該不少，但皮忠卻非常享受整個過程：「每日都有超多人圍觀，天天被正面的comment 浸住耳仔，感覺好幸福。」除了為人熟知的壁畫，皮忠還會畫水彩與面部彩繪，他的作品題材一般都是日常會遇到的事情：「例如最近我夢見過身了的外公，這個夢會令我產生靈感。從前我用的色彩很鮮豔，慢慢愈長愈大，色彩運用得較少，用選擇適合的顏色放到畫中，不會再有很多色彩；至於畫風方面，我比較超現實，筆法會狂野一點，我不是喜歡工整和精雕細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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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第一次拿起畫筆的契機，皮忠說那是個老掉牙的故事：「小時候是父親照顧我和弟弟的，他很嚴格，在幼稚園升小學的時候，他把我們的玩具全都丟掉了，因為父親覺得如果我們沒有玩具可玩，就會專心讀書了，但事實卻正相反，小孩子覺得無聊，就拿起紙和畫筆畫公仔，父親卻沒有阻止我畫公仔，可能是因為這樣，長大後又有很多畫畫的機會，得到很多滿足感，就喜歡上這件事了。」

多得父親當年把玩具一掉，現在的皮忠才以畫家的身份出現在我們面前，他有因此感謝父親嗎？「沒有多謝他呢，哈哈，但反而想多謝他沒有阻止我畫畫，因為有很多人的家人會阻止向藝術路發展，覺得你不能賺錢，但我父母完全不會這樣，媽媽很支持我。」剛入行時會擺市集，不少產品都由皮忠媽媽幫他縫製：「Tote bag和筆袋等都是母親一手一腳縫的，還會幫我包裝，是很大的工作量，特別是從前擺年宵之前，要瘋狂趕貨，她比工廠女工還慘呢！」會盡心盡力幫孩子完成藝術夢，筆者相信除了源於愛，皮忠的媽媽或多或少也是享受創作與藝術的，那麼對皮忠而言，藝術又有什麼意義？「畫畫對我而言是一個情感抒發的出口，無論我開心與不開心我也會用畫畫來表達我的想法。我不太擅長寫作和說話，反而畫畫是一個可以很表達到自己的方法，例如我之前有一幅作品是自畫像，畫了我手捧着一個眼球狀的東西，就是想說我做了這個職業後，擴闊了我的眼光，多了很多從前沒有的機會，看多了很多事物。」

畢竟對美學的判斷是一門很主觀的事，畫家想表達的，可能跟觀者看到的不一樣，皮忠覺得這樣也沒所謂：「例如我媽媽會說我畫的鹿是馬，這很搞笑。我自己畫畫後不會詳細地如千字文一般解釋作品，只有一、兩句標題講解，我也很想留多些空間給人自己想像，我希望大家會得到治癒的力量。」

人都需要一個抒發情緒的出口

皮忠出版過一本名為《Emotions》的畫冊，書中用了不同的情感引出大家看到書的感受，可能是他面對愛情的看法，面對家人和三隻貓（麻妹、高高和皮蛋）給他的靈感，有些作品的畫風會偏向陰暗，跟健談的皮忠形成強烈對比，難道他是個表裏不一的畫家嗎？「我比較偏正面樂觀的，但作品多數都是我的情感抒發，所以反而畫出來會多一點黑暗面和不開心的事情，但當然也有開心的事，例如家人、愛情、朋友和三隻貓咪的內容，有時是偏向正能量、能鼓勵人的作品，有時是朋友跟我說上班的事，遇到了什麼，這通通都變成了我畫畫的靈感。」

看來畫畫是一個很重要的發洩媒介：「不一定是畫畫的，但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出口去抒發情緒，因為憋在心口會很辛苦，或者會憋得人也壞掉了。」畫作紀錄了作者的喜怒哀樂，豈不就如日記一樣盛載一個人的人生？「我覺得是的，現在回看從前的畫會覺得內容很幼稚，當下畫的已經不同了，它們紀錄了我所有開心和不開心，特別是跟家人之間的故事，例如我外公過身了，我覺得很困擾，但能靠畫畫來解開心結。」

時裝=藝術

皮忠曾經跟Vivienne Westwood、Louis Vuitton、Demo和Gucci等品牌合作，說到這兒他便眉飛色舞：「當時Westwood提供了一套衣服，我根據它來畫了一幅插畫，化了一個妝和拍造型照，我覺得這是很好玩的合作，因為他們很放手地任我發揮，沒有改過我任何東西，我覺得如果作品沒有被修改過，它就是最屬於我、最表達到想法的。說實在的，如果改動太多次，你畫這樣的時候也不會起勁吧，所以我覺得這個合作很開心。至於Demo，就是他們邀請了很多不同人穿着他們的衣服拍一些照片，我記得他們這個企畫到現在也在進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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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Loewe壁畫、Vivienne Westwood插畫到Louis Vuitton的行李箱彩繪，皮忠多次以不同形式跟時尚品牌合作，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又可以以什麼姿態與時裝拉上關係？「我覺得可能是在runway中做一些裝置，例如我最為人熟悉是畫大自然的元素和水母，我覺得水母是很百變的，可以用在裝飾環境上，或者套衣服上變成立體水母，走的時候長而密的觸鬚在飄盪，畫面會很美。」光是想像，皮忠已經難掩興奮之情：「只要跟美有關的事我也想嘗試。」

作為一個以插畫為媒介的藝術家，可能從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與時裝萌生了密切的關係，皮忠正在時裝之路的起點：「我覺得時裝和藝術中間有個等號，因為時裝是很能表達自己的一件事，喜歡時裝的人不會被框框限制自己：就像做藝術一樣，如果做藝術也有很多框架，就不叫藝術了，我覺得這是非常自由的一件事情。」皮忠的畫布，從來沒有限制他的想像，就正因有這個想法，他才能畫出畫布以外，「踩過界」地接觸時裝：「我覺得人最寶貴的inner beauty應該是自己內心的看法，很多時候也是，你可以相信自己多點，忠於自己多點，不需要隨波逐流，被這個社會改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