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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飛刀》鬧雙胞 《大地恩情》思鄉愁盧國沾詞緣四十載(二)

集體回憶
2015.03.07

盧國沾(盧沾)詞風瀟灑,常見不從俗、看破世情之傲然氣派,故有論者斷定:「盧國沾愛以他的詞寫自傳」。

七八年,盧沾替麗的劇集《變色龍》譜詞,時值佳視倒台、另謀高就(任職廣告公司),「有日我若再回頭,笑望着人寰轉變」,被解讀為意欲猛虎回頭、再在視圈闖我河山。

八三年離開麗的,創立個人製作公司,先來一首《不捨也為愛》,寄寓對話別十五載電視生涯的矛盾心情,翌年再寫《傲骨》,「沒法屈膝在苦困前」,令「傲氣沾」形象更牢不可破。

「很多人都說我的詞反映心聲,但那真是我的心聲嗎?」他微笑着,那份超然物外的質地,猶在。

自我審查大熱金曲

無法適應以客為尊

七八年初,盧國沾人已在佳視,但在無綫的熒光幕上,仍不時可以看到他的名字──由顧嘉煇作曲、盧國沾填詞、羅文演繹的《小李飛刀》,正熱得燙手!

「替電視劇歌曲寫詞,一般都是看天書(劇本),這個劇較為特殊,我是看了《小李飛刀》一、兩集才下筆的,一切已了然在胸。」「難得一身好本領」街知巷聞,奇怪在另一首同曲異詞的《刀光淚影》(第一句為「人生處處留情」),亦曾以片尾曲姿態出現,盧沾慨嘆:「這首其實是草稿,起初不是太熟習,我覺得水準欠佳,根本不想公開發表。」所以,當有人在他面前,大讚《刀光淚影》比《小李飛刀》填得更好,他只能勉強回應:「是嗎?」內心卻不願接受此等「讚譽」。

「小李熱」如「流水滔滔斬不斷」,曾有本地唱片公司向外國母公司建議,讓金童子奇里夫李察改成英文版,雖則計劃無疾而終,但若論在華人地區的影響力,《小李飛刀》絕對拍得住《上海灘》;有一晚,盧沾往煇哥家中作客,兩位大熱創造者「自我審查」,惟仍百思不得其解,「我初入行不甚了了,煇哥也是對這首歌沒啥感覺。」

那時候,娛樂唱片幾乎壟斷主題曲市場,相對黃霑,老闆娘劉東太太更樂與盧沾合作,「我新入行,什麼也不懂,她說什麼都可以,即使我不太喜歡寫『鴛鴦蝴蝶』、『哥哥妹妹』,劉太說要這樣寫,我也不會有異議,在那個依然流行粵曲的年代,劉太的想法可能是對的,但黃霑是性情中人,不寫就不寫。」七七年,香港作曲家及作詞家協會(CASH)成立,這邊廂黃霑叫盧沾入會,那邊廂劉太卻要盧沾say no!「劉太說不用入會,可以私下搞掂,老人家叫到,唔入就唔入啦,免得和她鬥氣。」若干年後,盧沾才重新入會,但已難追回之前的版稅。

想當年,詞壇「雙國雙霑(沾)」──鄭國江、盧國沾與黃霑並立,各人皆有正職(鄭國江是小學教師,黃霑則開廣告公司,同時涉足電視、電影),盧沾則一直留守公仔箱,脫離佳視後曾轉投廣告業,但一下子要適應「以客為尊」的文化,二來從前習慣號令三軍,現在樣樣落手落腳,教他有點無所適從。「我寫作很快,以前在無綫,上午說明日交貨也可以,我十五分鐘便寫好了,但廣告界環境不同,寫完就沒有什麼要忙的,我不能忍受這種閒。」

因黃錫照一語加盟

不贊成宣傳去到盡

悶悶不樂之際,接到黎小田的電話,要求他替新劇主題曲譜詞,並相約劇集監製李兆熊一起傾談,聽罷劇情與主題思想,他按本子辦事寫下《變色龍》,沒多久正式加盟麗的,外人便「按詞索引」,推敲盧沾所寫的「有日我若再回頭,笑望着人寰轉變」,就是他重回視圈的伏筆。「可能寄託了些自己想講的話吧,但真是我的心聲嗎?這個真的說不出。」或許是一「詞」驚醒夢中人,黃錫照驚覺麗的欠了一個宣傳大腦,便派莫何敏儀一起上陣,游說盧沾投身麗的,他問黃莫兩人:「我為什麼要返電視圈?」黃錫照即答:「你壯志未酬嘛!」就是這句話,他一口答應。

佳視出師未捷,落得夭折收場,盧沾坦言的確有「壯志未酬」之嘆,加上對無綫仍懷恨在心,一上場處理《天蠶變》,他倡議一道極其挑釁的怪招──「在廣播道的電燈柱黐滿旗仔,寫上『《天蠶變》昂然進入第二周』,擺明向無綫宣戰!」同仇敵愾,以麥當雄為首的麗的好漢,均對他的意見大表贊同,「現在回想,那時候真是瘋的!」

這份「仇視(港視)」心態的頂峰,可見於八〇年九月一日發動的「千帆並舉」大攻勢,戰幔由黃昏六點半新聞展開,七點推出《大地恩情》,八點播朱江、劉松仁與恬妮合演的《風塵淚》,九點呈獻清新小品《驟雨中的陽光》,九點半以港台劇集《執法者》出擊,十點還有火辣辣的《貓頭鷹時間》,宣傳口號是「今晚、明晚、晚晚睇麗的」;當《大地恩情》擊潰《輪流傳》,麗的即派劉家傑在熒光幕發表「狂風掃落葉」、「連根拔起」等豪情壯語,又大派《今日號外》形容為「十二年來首次破招牌,香港電視史一段佳話」,意氣風發到極點……

這又是盧沾的得意傑作?他搖搖頭:「很多人都說是我(所構思),其實完全不是我,當時我正在放假,那是製作部一個同事做的,我在家有看電視,但不敢作聲……」「一朝得志」惹來議論紛紛,盧沾贊成麗的應該「去到盡」嗎?「我不贊成這個做法,現在亞視用那些『迎難而上』的口號,又見回當年風格。」無綫即時抽調《上海灘續集》迎戰《大地恩情》,再出動汪明荃、謝賢、楊羣、任達華等趕拍《千王之王》,瞬即已收復失地。

真正反映他心聲的,是關正傑原唱的《大地恩情》主題曲,「大地」象徵他的家鄉(新會縣潮連水鄉),「恩情」乃頌揚母愛,小時候他被安排乘船來港,慈母在江邊送別依依不捨,「別我鄉里時,眼淚一串濕衣衫」是憶起年幼無知,茫然不知話別之苦的「補償」,離鄉廿多年來「抑憤鬱心間」,故許下「若有輕舟強渡,有朝必定再返」的承諾;寫時他悲從中來,擱筆後要冷靜下來,方能再續「水漲,水退,難免起落數番」至「但我鬚上已斑斑」一段結句。「今日距離寫詞已有三十多年,不會再有太大感觸,當年視『有朝必定再返』為憾事,但之後已回過家鄉,還了心願。」

與澳洲幫各走極端

護士頻密巡房有因

他是麥當雄的智囊之一,合作投緣,與李兆熊等亦屬兄弟式交往,令他甘心為麗的打拚,但隨着八一年三月澳洲幫入主,和諧局面一下逆轉了。「澳洲幫始終是洋人,不像黃錫照年代有人情味,如以前冬至下午,同事可以放假,澳洲幫卻說,電視觀眾就是電視觀眾,香港與外國有何不同?一定要大家返工,我們覺得很不妥,但又不知道怎樣去拗。」在宣傳理念上,澳洲幫與盧沾亦各走極端,「我們一向按人心去做,宣傳就是要根據觀眾的喜好說話,取得共鳴後,才會重視我們的出品,澳洲幫又說,澳洲人與香港人有分別嗎?他們只按自己的意思,想講就講,我好難向他們講明白香港人的心態,做得很不開心。」

翌年邱德根上場,麗的易名亞視,「慳」字行先,盧沾覺得樣樣「熟口熟面」,開始無心戀戰,甫閒着,忙慣的機器便生起毛病來,他進醫院作身體檢查,量血壓時護士拋下一句:「可能血壓計出了問題」,換過另一具再量,沒交代什麼便離去;留醫期間,他替陳美齡譜寫《漓江曲》,護士每隔半小時便進房看看,間中要求他停筆量血壓,四日後主診醫生才告知:「你的血壓到了一暈即死的邊緣,聽護士說,在醫院你還趕寫歌詞。」究竟是什麼回事?盧太說:「他的十二指腸有事、血壓高,叫他多點休息又不聽話,我唯有送他到山頂醫院,護士經常入房,就是怕他隨時會死。」

八三年初,他毅然請辭亞視,結束十五年電視生涯,甫離廣播道第二天,便着手物色寫字樓,自己開公司大展拳腳;正忙着張羅之際,永恆來電請他替葉德嫻寫歌,那是劇集《鬼咁夠運》的插曲,內容大意是葉德嫻所飾的歌星顧芷薇,走紅多年後有意淡出樂壇,流露出不捨之情,他心想來得正好,順勢表達對告別電視圈的情懷,其中兩句「我心永難捨,欲見不知哪日再」可圈可點。「寫完後,我一直念掛這首歌,之前接受車淑梅訪問,她問節目尾想播什麼歌,我說想聽《不捨也為愛》。」●

下回預告

八四年替張國榮、梅艷芳所寫的《緣分》,他引為破舊立新之作,「詞裏沒有煽情字眼,可是每句都帶着淚音。」同名電影的創作意念,源於他獨自遊日的啟悟。

九〇年,他暈倒浴室,一度徘徊鬼門關;兩年後再於家中昏迷,奮戰病魔之間,又要面對與羅嘉良、郭晉安的合約糾紛,盧太只得力撐大局:「在我的立場,一定要顧住病人先,他們卻心急要走……」

下期《明周》,在困苦中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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