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氹氹One Night Stand》是充滿挑戰的一次，中段加插嚴肅的部分，真正的淚，再回到瘋狂的笑，對於觀眾和我而言，也是一場過山車旅程，有時哭笑難辨分，眼淚與笑聲難分難解。許多朋友看完以後，都說我「好像與從前不同了」，也許因為挑選素材的出發點不同了，大概更因為想法不同了。不再滿足於單純的笑，撰寫講稿時，嘗試抓緊感情複雜的素材，甚至覺得情緒愈複雜愈好：哭到想笑，笑到想哭；罵到心悅誠服，讚到茫然自失；城市複雜了，笑的成分也複雜了。 這幾年更為認真地深思生命的意義、生為人的價值，在正視生離死別數年以後，我發現自己進入另一階段，開始懂得安靜地審視發生在生命裏、城市裏的事情，如果第一階段是「有感覺」，這個新的階段就是離開單純的感覺，不再活在感覺之內，而是冷靜地審視為何自己會有感覺，那些事件在宏闊（又渺小的）生命裏代表什麼、扮演何種角色，一切又在時間線上處於什麼樣的位置，由母親的死，至父親的死，到城市的轉變，到今天的婚姻，它們到底象徵什麼，我遠遠地看着，明白一切都是哭笑難分。就像在淚乾以後理解眼淚，在爆笑以後消化笑聲的迴響。 Standup好難做，又好辛苦，有時真的要「氹」得自己夠透，才能繼續下去，無論如何，我還是喜歡上了這種表演藝術，就如因為理解悲歡離合而喜歡生命，因為理解笑聲的背面而學會引人發笑。快將重演，我必須重新消化一次，那天丈夫先生問為何又苦苦思量？不只是重演嗎？不。我不欲放過修改的機會，不欲放過重新撰寫和篩選的機會，因為生命這回事，是要不肯放手，才好玩。時代複雜了，想法簡單了，不放手就是。 祝大家聖誕快樂，新的一年，縱使哭笑難分，別忘記呃呃氹氹。
我倆的蜜月假期實在太好笑。到底因為本人特長是鬧笑話？還是吸引力法則，兩個傻人去旅行？而且可別忘記遠方有個婆婆將鬧趣加料…… •蜜月地點是阿根廷，南部Patagonia有冰川，最接近冰川的地點需要透過遠足到達，丈夫先生沒有遠足習慣，但為了一個念，他穿着一雙爛鬼球鞋，竟然走得比我快。壯麗的冰川前，他將念頭化作行動，惹來兒童圍觀繼而仿效，我只能從後棟篤着笑，認為他對當地文化帶來深遠影響也不定。到底該念頭是什麼呢？ •伊瓜蘇瀑布，景致極度震撼，不愧為世界奇觀，但更為奇觀的是現場的北京腔遊客：其中一位請我替她拍照，但她請求我拍攝的東西竟然是……可謂使人目瞪口呆，真是千猜萬猜都猜不到…… •出發前，Sammi來我家，被她發現本宅黑板上寫着「找咸魚」，到底為什麼？為何蜜月離港前我要寫上「找咸魚」呢？ •阿根廷北部4300米高海拔，我以為自己誤吃草泥馬肉，但原來沒有，到底我吃了什麼？酒店桌上有茶葉，我猛喝，但原來並非茶葉，到底那是什麼？ •無人地帶Estancia Cristina，晚飯後步出草園，竟見無數野兔，非常可愛，我不停強迫他幫我拍照，但他拍得我好肥；到底一個男人的攝影技術是如何煉成的？ •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某夜，他到樓下買汽水，怎料變成叫我下樓，故事再發展成為：他去了紋身。最後我倆在沒有抽獎的情況下中了頭獎。曲折離奇。 •首都有大量奇怪暗角商場，我們進了一家店，竟逗留一個下午，期間令該店全家人一同彈起、拍掌、歡呼，又送耶穌公仔給我，又送畫作給他。留意：他們完全不懂英語，而我們完全不懂西班牙文…… •回港後，阿婆對於一事大為緊張，就是我約了她去飲茶。對她而言，阿根廷是什麼地方？看了照片之後，她的反應又是如何地荒誕呢？所拋出的「阿婆金句」又是什麼？ 欲知答案，1月10日「呃呃氹氹One…
夜半一時許——重申：夜半一時許，我倆在飯廳吃……晚飯？夜宵？不清楚，總之當時我們相當肚餓；我剛寫作完畢，他剛從片場拍攝完畢歸家。吃的是婆婆做的響螺豬手湯；婆婆「創出」這道湯水的原因是：她想我們喝響螺湯，而她自己想喝豬手湯，為免煩惱，就一次過放在一起煲，坦言不知道後果如何，「反正一起弄可以省點爐火」，說時，她洋洋得意。事實上我認為她這一着蠻聰明，尤其在發現那湯水相當好喝的時候。 「好味道哦！」他抬頭，對白、動作與表情像極卡通片《伙頭智多星》裏的角色；這段婚姻生活令我確定他是這樣的人，全心全意的時候活像卡通片人物。 他的眼球快跳出來。我垂頭猛吃豬腳：「是……湯好甜。」 「你猜如果用燜羊腩的做法弄豬手，會不會也好味道呢？」事實上他中午才與我去吃豬手。現在他滿腦子是豬手。 「不知道，我們可以逗她弄一次，就用哄騙，『氹』她。她懂得弄羊腩煲，但有時會因為失準而失去信心。」 「婆婆可能會因此創出新世界，殺出新血路！」我不知道婆婆要打出什麼血路，說到彷彿她快將創業一般，我只想到聖誕將近，可以索性將「羊腩做法的豬手」作為聖誕大餐。說起來，豈不是南乳豬手？南乳蓮藕燜豬手可是常見菜式……但我沒有潑他冷水，難得他認為自己充滿創意。得明白有時「創意」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前人早已試過」。 「或者可以用日式的方法弄豬手！噢……不能。」都說他滿腦豬手。 「為什麼？」 「日本人不吃手手腳腳的。我們拍電影時，日本人告訴我們。」 「真的假的？這很有趣！告訴我告訴我！」我的話讓他洋洋得意。我可是真心的，並且想到一個關於日人與豬手的故事，我真是充滿創意。他堅定地說：「現在婆婆可以創出新世界，我們明天告訴她。」我肯定婆婆亦因而信心滿滿。 這就是我們夜半的婚姻生活。我的秀不名為《呃呃氹氹One Night Stand》，老實不知道該叫什麼。
《呃呃氹氹One Night Stand》幸得大家支持，一月將載譽重演，YT（俞琤）得悉演出日期設於我蜜月旅行返港之後，打趣說「就叫『呃呃氹氹蜜月歸來版』啦。」前輩的笑言是明言，就此一言為定。YT認為我們『兩隻嘢』去度蜜月，想必妙趣橫生。我想了想，未出發經已確定此事當真。 丈夫與我彷彿諧劇中的小人物在城市中走來走去，學人當夫當妻，再加上本宅的荒誕婆婆，三個人形成微妙的詼諧組合，有時我在夜裏回想日常生活，怎麼都那麼詼諧？真是氣死人。我還一心想當個可敬的詩人。 就今晨，外婆見我的瑜伽墊放在牀邊，她後退兩步，大說：「哎喲，你讓他睡在地上了？」我說：「天呀你怎麼如此看我？我昨夜睡前拉筋，才放牀邊。」但丈夫竟然與她同謀，喊說他好可憐，又睡地上：「沒所謂，睡地上，至少有得個睡」。我真是冤枉呀娘娘，這兩個人二十根指頭，手指拗出不拗入。才不要墮他倆的陷阱，我可是形象典雅的詩人。早餐時他倆還在笑我，我很瀟灑的呀我，笑言：「我的人生實在不平坦。已習慣。」他倆就是繼續笑。 到最後你就是要找一個人來把你擊倒，愉悅地被擊倒，徹底地投降。只是絕沒想過早已被婆婆擊敗的我，竟然多找一名丈夫來增強敵方勢力。呃呃氹氹的真義是這是一個「氹」——一個陷阱。𠱁，逗也。氹，陷阱也。呃呃氹氹，既然已墮，謹記自欺，反正不墮這氹，還是會墮別的氹。 但我已暗中決定自此拉筋後務必收起瑜伽墊，因為我經已嗅到持續被取笑的氣息。
《呃呃氹氹One Night Stand》快將重演，第一位邀請的觀眾是林一峰、二汶的媽媽。 《呃呃氹氹》首演中，我在台上談及婚姻生活，那段稿幾乎不是稿，都不用過分修飾設計，直面描述經已變成喜劇；也不知道怎麼所有事情發生在我身上都會變成喜劇。那天林媽媽，她說「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好多事發生在你身在，而事情往往變得『好得意』！」我看慈母是希望保持禮貌；林媽媽的意思其實是「好大意」。 告解：明天上機到阿根廷度蜜月，倒是在數天前方想起：南美．好像．要注射疫苗。好像。往網上一查，原來真的要接種黃熱病疫苗，急急致電衞生署，護士表示排期至明年一月，我表示五天後得上機，電話中的護士沉默片刻：「我替你問問醫生。」再通電話之時，醫生瞬間跟我變成陌生的朋友——留意：對方完全不知道我是誰，因此對方純屬善意——疫苗生效需時十天，他細問我在哪天抵達阿根廷巴西接壤的Iguazu，因為我們的行程中只有此區需要提防黃熱病。在電話中，他聽來對南美多麼熟悉，我暗中下決定：見面時，一定要向他請教南美哪處比較好玩。 翌日，丈夫和我到達衞生署（感謝醫生護士通情），我倆是醫生下班前接見的最後兩個人，我向醫生問起湖區、冰川區、高海拔區，他以旅者的身份給出意見，丈夫在旁歎為觀止，首先驚訝怎麼我跟醫生侃侃而談，然後驚訝怎麼原來我還未確定行程。接種時，護士們被我們逗笑了；一個相當害怕打針，另一位一邊打針一邊取笑對方害怕打針。在那一刻間，暗淡的診室充滿笑聲。 我並沒忘記自己的幸運，亦深明粗心大意絕對不該，但我更知道的是，兩個快樂的人原來真的會輸出快樂，就在無意間。離開診所時，我向丈夫表示希望疫苗不會令我倆發燒，如此一來，我們不能上機啦。他說，沒所謂，我用念力叫自己別發燒，就像我用念力叫颱風山竹別延誤我倆的婚禮。哇，我有實力你有念力。一個凹一個凸，一個呃一個氹。 所以呢，只有我適合嫁他，只有他適合娶我。因此呢，若成功上機，就有蜜月歸來版。哈。
街上愈來愈多「冚旗的士」，老實說，此事蠻惱人的，如果當時正需要車的話。 其中一位朋友的爸爸是計程車司機，在預早知道要找車的日子，明知那個時段那個區域大抵找不着共享車，我都會聯絡這位朋友的父親。記得首次躍上他的計程車，哇，駕駛盤上排列六部手機，近年，他的手機數量反而少了。 司機阿Joseph是充滿生命力的一位：「人人也說現在的市好壞，我真的可以告訴你，我當這一行嘛，很少沒錢賺的，當然不會富貴起來，但至少從不愁蝕錢，哈哈」他笑說。 近來又見他，敢問怎麼手機的數量驟減了？阿Joseph的軚盤側貼了一堆像時間表的小紙條，他指指顏色紙條：「我早上會接一些小朋友回校，收一個月費，家長們都放心的，而且我還有些熟客，感覺上比較安全，沒有人會不願意罷。在特定日子接送幾位老人去看診，現在比較少在街頭接生客，已經不需要在街上排隊了！」他有一種對生命和工作的熱忱，一位帶着腦袋積極工作的男士：「別老是坐着投訴政府幫不上忙，人總得要先幫助自己。」 阿Joseph，不單有英文名字，還會努力學英語，以便跟外籍傭人們溝通。跟他見過幾次面，會特別明白為什麼他有那麼多熟客；他的車廂瀰漫着一種腳踏實地的正能量。 面對逆境依靠活力和創意，而他面對逆境的方法，就是努力儲熟客，好讓收入變得穩定。太多人苦訴市道不景氣，較少人擁有面對逆流的勇氣，沒想盡辦法去幫忙自己。 而認識他，也使我在等車時看到「冚旗的士」不會感到無奈。
《呃呃氹氹One Night Stand》發生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尾場，到台下與觀眾互動的環節（事實上是互相作弄），我走進觀眾席，竟發現席中有一張臉是……？就在此時，她身旁的朋友指着那張臉大叫：「對！她是印度人哦！」我跑上去看個究竟，手持米高峰詢問：「你懂中文嗎？」她用濃烈的口音回答：「少少。」她身邊的朋友喊說：「阿芝，我很努力地翻譯哦！很累呀！哈哈哈哈！」我說原來自己經已打進國際市場了。 好得意呀，這可不是音樂會，而是stand-up，語言是關鍵。我問印度女孩可否說幾句廣東話，她蓋臉猛笑，開始逕自說英語，我將米高峰給她時，她一臉錯愕地說：「……shit!」全場大笑，她笑得幾乎滾下。 接着我們還玩了好一會，然而這非重點，重點是：散席時，我的一位好友在梯間遇見她倆，三個人這就攀談起來，這位印度女孩名叫Sonia，原來是她自己購票來看我的秀，我的好友表示一直以為是Sonia的香港朋友「呃呃氹氹」硬拉她去支持卓韻芝，事實卻是恰恰相反。Sonia表示因為在Netflix收看我的兩個表演，雖然只能聽到大約六成，但已經覺得相當好笑，就拉朋友來支持我。 好得意呀！（我們是否該說一些 anti-stereotype之類的政治正確話）？Sonia翌日還在我的IG留言表示要多學廣東話。但此事尚未完結── 昨天，我重看自己的表演錄像，竟然發現在其中一個鏡頭裏，觀眾席內有一名金髮外籍男子；真正的Gwai Lo。想當然耳，他們或者都懂廣東話，但「懂得」與「擅長」有莫大分別；考慮到standup是一種跟語言玩遊戲的表演藝術，如非對該語言極為熟悉，英語聽起來會像old English。令我感到欣喜的是，在那個鏡頭裏，那位男子也正在笑！天呀，笑是最普世的語言，感謝Netflix，感謝願意學習廣東話的朋友。《呃呃氹氹》Part 2快點來啦！
完成第七個 One Night Stand 作品「呃呃氹氹」，part 2 還未來臨，但是預計秀後虛空必然發作，完秀翌日決定自療。 自療方法是提筆寫作；白紙是上佳的針藥；抗虛空？創作。 停下時，腦內不停重播「呃呃氹氹」的畫面，有時還會喃喃自語地說稿，幸好想到創作，立即開始創造，以填飽空虛感。三天過去，本來預計的「秀後症」沒發作，情緒也沒有鐘擺式地飛到另一端（異常亢奮），相反，睡得很好。 做到第七個作品，終於懂得治療秀後抑鬱。 幸好有紙和筆。 也可以讀書。 天生愛文字，看着一幅有文字的圖畫時會不理一切先去看那堆文字，漫畫書與文字書相比，愛看後者多一點。愛閱讀。不介意查字典。間中會與朋友研究某些詞語的運用。有着「我不太喜歡運用這字眼但卻愛它的發音」之類的怪僻……以上的特點，都會出現在字戀狂身上。 …
工作上時常會遇到一些什麼也承諾，結果卻交不出功課之人，他們不盡然有意瞞騙，只是在他們的腦海裏，事情總是可以快速、順利地完成，他們不將意外納入考量因素，不認為會有意外，不相信會有意外。 與這種人合作麻煩多多，畢竟每次承諾的時候，他們都會那麼誠懇、堅定，一臉審慎又赤誠。可惜，他們後來會滿腔歉意：對不起，我還未完成啊。眼看他們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並非有意耽誤，聽者唯有把脾氣按捺住；有一種煩惱叫做「不好意思憤怒」。 這種情況尤其會出現在一些工作經驗尚淺的人身上，畢竟他們從來不明白世事往往比他們預期中複雜，譬如說：請他們寫一篇文章，他們只會想到「取出紙張寫五百個字」；十分容易吧，而沒有估計「不懂怎樣寫」甚至「寫得不好要重寫」等等的風險，就是都輕敵了。就是樂觀哦。 雖然不算是什麼成功人士創作大師，但總算電台、電視、電影、舞台劇的不同工作崗位也嘗試過誠然沒有任何一樣工作是比我想像中（入行之前）容易的。「每當認為一件事非常容易，就是危機降臨之時」每每都是我在接受工作前提醒自己的一句話，因為我曾經因輕敵而失敗過不知多少次了…… 在腦中，一切彷彿容易順利，但謹記世事不是又在腦中想一想便會完成的。
《全民造星》比賽前，我都不跟學員談話，連「加油」都省掉；其實都聽不進耳。我明白。 《呃呃氹氹 One Night Stand》快將來臨，本月的生活就是排演、運動、排演、運動，腦袋和生活裏就只做一件事，在車上自言自語背稿，在浴室想起那句形體動作可以如此改進，連約朋友吃飯都不敢；事實上每天也會好好坐下吃飯，只是心腦容不下其他事情。全身躍進，不受打擾。感覺良好。 舞台演出是少數使人產生這種狀態的工種，沒有下班，每刻都被同一任務包圍；在歌頌 work life balance 的年代，為了追求舞台上的精準而廢寢忘餐，幾乎出賣靈魂，卻是被讚揚的，藝術應當如此；售貨的為了追數而不眠不休會被慨嘆，甚或嗤以之鼻，我們大條道理 24/7 忘我忘世界，至少一個月、兩個月、一季。彷彿舞台以外的世界瞬間消失，有時發現自己跟回答別人問題時，竟是趁機試試講稿。電影看不進心，就算本來看那電影是為了找參考棟篤笑比較像跳唱演出，身體每一處都必須準確，太多東西要牢記，你只剩下自己，不想消化任何其他資訊，直至踏上舞台的階梯。直至 spotlight 一亮，腦袋一片空白。 那刻，才是享受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