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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強.Shall We Talk

由天安門到城巿論壇謝志峰

專欄
2015.05.02

第一次約好謝志峰,他臨時要改日期,因他要到法庭旁聽《城巿論壇》女觀眾襲擊長毛案,逾時未能趕回,每星期日在維園直播的這個節目,事無大小都關他事,他是監製兼主持,已做了十二年,今年可能是最後一年。

「做到十月三十一日,之後點?出去繼續撈囉。」他今年十月十日六十歲生日,外界稱他「被退休」,可能因為擺空凳招呼拒絕出席的官員,得罪某些人,也有可能因為與廣播處長鄧忍光爭論應否停掉《議事論事》,「我這類人是『壞』仔,一言九『頂』」,令某些人不悅,所有都只是猜測,他則說:「我做慣論壇主持,好鬼公平,即使是,也沒有直接證據。」

現在他正在放風聲,「看看有沒有老細關照,朋友說出面大把世界。」他小時候是街童,傳記自稱「蠱惑男」,做記者習慣跑街,能夠在政府體系吃鐵飯碗十多年,「個個月三十號打簿,幾皮嘢。」已是出奇的事。有說他是六四留守天安門最後一批記者之一,見證過大是大非大時代,沒理由為了安樂茶飯苟且活下去,他還有大事想幹,所謂大事,應該說奇事才對,他笑到咧開嘴脣說:「我想做男版白韻琴。」

讀飛仔學校開片

謝志峰童年在九龍城做街童,父親行船,回來總帶些煙酒留在家,一兩年不回來。「無謂浪費,我十幾歲就又煙又酒。」他出書,書名是《曾是香港蠱惑男》。「我讀尖沙咀飛仔學校,很多同學帶刀仔返學,常在九龍公園開片。」他很少動手,只負責起哄,即是精人出口,他現在做《城巿論壇》主持,也是講口不講手。

他在台灣國立政治大學讀新聞,全副精神拍拖,女朋友也是香港留學生。「終日花前月下,不過後來畢業就散了。」第一份工作做報紙記者,「馬老先生在台灣請我,回港見馬少爺。」一開始做政治組,即是他口中的「靜態新聞」,跟區議會、巿政局,跟了三年覺得悶,機構大,表現機會少,於是跳槽另一份規模較小的報紙。「少了一半人工,但做得好開心,乜狗屎垃圾都俾我做,編輯讚我文筆生動跳躍,一字不能改。」有一日,他計數,月薪二千多元,全家不足以餬口。「當時在鰂魚涌返工,旁邊太古城一層樓一百萬,我一年賺二萬,到死也買不到樓,這是記者待遇低微的最佳寫照。」頂了半年,舊公司主管說老闆叫他回去,他又回巢,開始走大陸線,主力跟基本法新聞。

「鄧小平同我拍住行,入到人民大會堂,經過安檢,他身邊始終圍住十個八個人,別的記者離很遠影相,你知他當年是皇帝,我心諗不用怕,愈走愈近。」不過只限於拍照,謝志峰不懂聽有濃烈四川口音的普通話,未試過近距離發問。

採訪六四

他八八年過檔亞視,跟總編輯包雲龍,一年後就遇上六四。「那時剛採訪完人大政協會議,四月頭回港兩天,胡耀邦死了,很多人上街,當時有同事在北京,包雲龍問我這件事會否發展下去,我話一定,胡耀邦是清官icon,當時社會出現很多不穩定因素,『揩硬』。」四月二十日左右,公司叫他到北京,他一直留到六四過後,當時他太太正懷着大女,女兒八九年八月一日出生。

他住北京飯店,五分鐘到天安門廣場,可以在上面拍俯瞰鏡頭。「通宵在廣場採訪好爽,看到學生意見不合,一個喇叭,這個講完那個講,完全是一個希臘自治城邦,掌聲最多的成為領袖。共產黨說他們受外國勢力控制,戇居啦。」

有幾個畫面,他至今無法忘記。「一幅四方巨型白布,寫着『中國魂』,由西向東進入廣場,我一看到,就同包雲龍講,這是精神標誌,火已點着了;有一日,出現很多白髮蒼蒼的老人,一條橫幅寫着高級記者聲援學運,原來全是大陸官方傳媒高級人員,令我震撼得很。」

鎮壓當晚,他在人民英雄紀念碑,看到裝甲車高速駛入廣場,個多月來第一輛軍車出現,他心想就有事了,當時身處位置危險,於是他與製作隊爬上一個公廁頂,繼續拍攝,不久之後公廁旁有軍人進入,全部持槍,槍聲嘭嘭作響,子彈橫飛,太危險了,朋友劉銳紹安排秘密地方讓他們躲起來,之後廣場關燈。「清早五點走出去,遇到幾個一臉惶恐的年輕人,他們說剛從廣場逃出來,清場時軍隊用坦克輾過帳篷,裏面應該還有人,軍人用槍射和打他們,很多人跌低。」

這是他的親身採訪經歷,躲了幾天後他回到香港,自此從未到過北京。

「被退休」之謎

他九◯年第一次加入港台,後來轉到明系跟包雲龍辦于品海的CTN,不久公司賣盤,他移民加拿大,在《明報》加西版及當地中文電視台做過。「◯二年,我跟老婆說:『不想客死異鄉。』」於是回流重返港台,◯三年開始做《城巿論壇》主持。

《城巿論壇》由以前「得個講字」,之後變成維園阿伯鬥大聲,到最近不時有人動手動腳,異常惹火,代表香港大氣候之改變,謝志峰是一位見證人。「曾經有團體說我處事不公,要集體寫投訴信,搞到我無咗份工為止。」

另一見證是,政治干預愈來愈明目張膽,可能包括他「被退休」。「老闆要郁我,點同你講呀?要我求人?我未做過,嘈?用什麼理據?他不是針對你謝志峰。」

他在港台十三年,一直是非公務員的合約員工。「本來非公務員沒規定退休年齡,二◯一三年六月台方管理層出了張memo,所有員工六十歲退休,因為以前有報紙批評我們,有公務員退休後回來幫手,有些人唔順超,日日揼我哋,揼到老細覺得煩,畫條界啦,一畫連我們都包括在內,我們覺得:『玩嘢咩?』過往不是這種做法。但別人memo都出了,問也不問,即是立意堅定,你死狗咁去問,我覺得瘀少少,我唔制呀。」港台的解釋是,並非只有謝志峰一個合約員工要六十歲退休,另一位英文組監製待遇相同,而且可以像李鵬飛一樣做嘉賓主持。

與鄧處長交手

國民教育爭論期間,《城巿論壇》擺空凳招呼不肯出席的官員,謝志峰與廣播處長鄧忍光交過手。「他來開會和我們傾,我覺得我做得對,吳克儉暑假前後請他都不來,當時我沒上報高層,因這是我的節目的具體安排,不涉及節目政策。後來有人講,咁惹火的事,應有上報機制,以後擺空凳要助理處長批准。我同鄧先生講,我們做節目,是向社會負責,並非與人為難,你放心啦,我們睇路行嘅,不會惡意玩人,傾得OK,他沒有堅持這件事是錯。」

他這樣形容自己:「我這類人是『壞』仔,一言九『頂』,挑戰現狀是記者天職,我常跟新同事講:如果你連老細都不敢頂,出去還敢頂邊個?」他和鄧忍光另外幾次交手,包括討論《議事論事》存廢、《鏗鏘集》應否調到亞視播的問題。「我們和鄧先生或其他老細開會,好直言㗎。」

「被退休」的導火線,是否因為「一言九『頂』」擦出火?他無法肯定:「你可以咁想,但沒有證據,老細不是沒權畫這條退休的線,他有三分之一道理,不過仲有三分二我不理解,作為指控他的人,疑點歸於被告,都給他些少分,不可說他整死我,即使是,他找很多人陪你葬,假如在法庭拗,好難說有證據。」謝志峰嘀嘀咕咕了一年多,後來因為犬儒心態,替上司合理化了整件事,漸以平常心看待。

維園阿伯不捨得

《城巿論壇》的維園阿伯阿哥知道他十月要走,「除了五至七個日日鬧我,連阿媽都鬧埋」,大多說捨不得。「我好欣慰,我做主持咁耐,雖然拗撬很多,但只是政見,不涉個人,正因為我公道,退休一事與我利益有關,我就盡量少講少問,留給別人講;做論壇主持同樣道理,愈熾熱愈要公道,明知那個人講的是廢話,都要讓他講,這才有社會公義,聽的人識分。」

至於那五至七個日日罵他的維園阿伯,一開口就罵他「狗官」,粗口亂飛,他就勸對方:「和氣啲啦阿伯,你咁大年紀,我咁大年紀。」

有個藍絲男子曾跳上枱罵他,案件法庭已審結,《城巿論壇》三十五周年,他伸出橄欖枝,請對方出席。「冤家宜解不宜結,社會也應這樣,總有一時的敵人,但不可變成死結。」保衞香港運動發起人傅振中曾拿出刀,最近也變得「乖晒」。「他著得好斯文,我用身教方式,告訴他什麼是發言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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