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國亮)回流一九六四,雖然當年Maggie你是早我七年入行,但共享那些年份,正值香港自命世界之窗,日本摩登,大陸冰封,台灣娘炳,韓國鄉巴。英國爆發有着變革性的「搖擺倫敦」青年文化現象,半世紀之後一般人回顧,只放大音樂服裝性愛的激進,其實深層顛覆了英倫森嚴的等級制度,將政治、社會、和語言的固步,用另一種無比快感的殺傷力,來背道而馳。工黨掌權令王室降班,不同階層的新英雄人物,陸續湧現,這個二十世紀的運動永遠改變了英國的面貌,西方國家也紛紛像吞服了免費的維他命C,同期這種調子也均衡到文革、越戰的陰霾。

(李琳琳)當時的香港,是東南亞中唯一精靈所至的福地,吸收力神速,不像今天人人一味要快,消化不良。六十年代任何舶來品,勞動階層和青少年在學的,無論是面對各種先進發明,三扒兩撥,就掌握到其中的奧秘。本地土炮翻版的東西都有份慧黠,問心無愧。Swinging London的氣氛,香港傳染得最快,最新潮的由頭到腳,拍得住每期《Seventeen十七歲》雜誌的模特兒,雖然看上去是崇洋的飛男飛女,但其實思想上是中西糅合,有強烈的家庭觀念,那些新派的男演員,像鄧光榮,以及我幾十年來的老公阿John,一入行就明白華人電影的技術和市場跟先進國家有距離,他們表面花俏,但靜靜雞就向行先一步的導演偷師。你們是人辦,也是這種心態嘛,時日可以做證。

(甘)十來歲的人,野性為常,我等背後的真相,是腳踏的地域有安全感,眼見話名是中國人,但聯合國一夜就將台灣踢出局由中共取代,兩岸又勢不兩立。落地無根生,於是披上西方文化的罩衣,就當正優哉游哉藏身避風港,滿以為聊以卒歲。不羈也是自我支配的哲學……男女頭髮的長度互易,已是向社會挑戰,那些年披頭四的髮型已是碎料,長髮男生闖進某些國家會禁止入境甚至坐牢,妙趣的是長毛不再流行的年代,本地的首富,卻個個偏去留個椰殼頭。

(李)我本來也有勇氣像Twiggy卓姬或者美雅花露,珍茜寶……剪個短到不能再短貼頭皮的,但又想等個好機會才嚇一嚇人。

(甘)一把濃密長髮是很煞食的武器。

(李)是呀。我之前的未婚夫和後來的老公,我如何去征服他們,那把長頭髮是很有功勞的。

(甘)很多年之後你和我這個師弟拍我的第一套電影《蛇殺手》,你已經是一頭短髮了。

(李)其實我是借一九七三龍剛導演的《應召女郎》,角色被一班哥仔逼良為娼,亂剪我一把頭髮,這樣為藝術而犧牲,出師有名,就毫不猶豫,剪到夠。

The windows of the world are covered with rain

There must be something we can do

Everybody knows whenever rain appears

It’s really angel tears

How long must they 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