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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華.繾綣星河

翻拍?剽竊?

專欄
2016.11.15

如果我在電影資料館任職節目策劃, 我一定會把《詩禮傳家》(一九六五) 和《青山幾度夕陽紅》(一九六五)拿來與中聯的《家》(一九五三)、《春》(一九五三)、《秋》(一九五四)一併放映。三部黑白電影和兩部彩色片,拍攝的年份相隔十二載,但一九五三年與一九六五年的香港已儼然是兩個社會,前者是百廢待興,後者卻已略現小康。所以,《家》、《春》、《秋》的眼淚和控訴,落在「翻拍」成《詩禮傳家》和《青山幾度夕陽紅》中,已成了明星展示個人魅力的表演,或工具。黑白和彩色,遂也有着「肖像畫」和「明星相」的兩種功能,致使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人物,一模一樣的命運,《詩禮傳家》與《青山幾度夕陽紅》已不再是「民族悲劇」,卻似午間廣播劇被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幕,肥皂味濃得化不開。

我甚至覺得,「翻拍」一詞只是RipOff「剽竊」的代用品。《詩禮傳家》有一場文表哥(胡楓)在嫻表妹(丁皓)嫁作人婦前,贈以一枝梅花表明心迹。原來,這場戲乃脫胎自《春》之中蕙表妹(白燕)在被迫下嫁紈袴子弟前對大表哥的花前表白,又原來,梅花之前是桂花。丁(梅花版):文表哥,呢層你放心,我唔會怨你嘅,我只怨我自己條命生得唔好,至會同你八字相沖,以後,我只好好似梅花咁,自開自落,隨風飄送,一任命運嘅安排。(泣不成聲)白(桂花版):我記得四年前,返嚟呢度,啲桂花都仲未開,估唔到我呢趟返嚟,啲花開到殘咗,花殘出年會再開,等到出年,出年,出年我再見唔到⋯⋯(掩面痛哭)鏡頭轉向無語問蒼天的吳楚帆,緩緩挪步走近白燕,表妹一轉身,便撲入大表哥懷裏。光是這個動作,便已比《詩禮傳家》大膽地反封建─黑白表哥再不濟,也不似彩色表哥罪加一等,懦弱之餘,還要虛偽。胡楓是這樣對向他求救的丁皓說的:「我哋雖然唔能夠結為夫婦,但係我哋嘅愛情,係真摯,係純潔嘅,好似呢枝梅花一樣,愈寒冷,愈清香。」

雖然, 吳楚帆也在《春》裏不遑多讓。有一幕,他追上坐着轎要回家去的白燕,把手中的一束桂花送給她。「我知道你鍾意桂花,我無乜嘢可以送俾你,你攞返去插啦。」白燕接過:「多謝,大表哥。」吳楚帆回報以一句「再見。」白燕也是同一句:「再見。」鏡頭在目送她遠去,悵然若失的大表哥身上淡出。

下一次見面,已是新娘拒絕上花轎,身為表哥的他被委以說客的重任,向暗他的表妹說項。吳:蕙表妹,正話淑英將你嘅心事講咗俾我聽,我⋯⋯我真係想唔到,不過,實在係太遲嘞。蕙,你都係聽爸爸話,著衫啦。一語既畢,調頭就走。同樣是無能,吳楚帆的大表哥和胡楓的文表哥,大不相同在於吳楚帆的自覺,能使旁觀者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胡楓卻只會令人覺得他要不口不對心,要不就是麻木不仁。就是表妹最後死在自己面前,《青山幾度夕陽紅》中胡楓面對彌留的丁皓,對白有三分之二出自病人之口。反倒是《春》中白燕臨死,幾番有口難言,吳楚帆也只是叫了她一聲「蕙表妹,有咩事,你講啦。」繼而在她手上接過題字的手帕,唸出「春蠶到死絲方盡 蠟炬成灰淚始乾」,話音剛落,她的頭已掉到另一邊,是永訣。丁皓演出嫻表妹玉殞香消一幕,導演手法雖不高明,但哀傷不減,因為銀幕下的她在兩年後,也就撒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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