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在秋天》(1976)中劉文正的出場,是在校園的草坪,自彈自唱。歌聲隨風傳到張艾嘉的所在,終於她在一株樹後把歌聽完,劉一回頭便看見仍未回過神來的她。

「劉文正是灰色的。」

說這話的,是張艾嘉。上一期寫到劉與張「識於微時」,背景是台灣。後來張艾嘉當上劉太,同一篇文章裏便出現「大劉」與「小劉」。「大劉」是劉幼林,「小劉」是劉文正。當年讀者都知道張艾嘉的另一半是「卜劉」(Bob)。「大劉」這稱呼,純因劉文正也在附近,即便不是同場,也是「小劉」來香港了。

暱稱滿天飛,要多謝記者幫忙讀者和明星們隔空交朋友。以前的娛樂雜誌不會「重圖輕文」,一篇採訪可以不附側拍照片,不能沒有教人如置身現場的「繪影繪聲」。但把只有閒話家常的文章叫作報道,不怕「褻瀆」嚴肅的新聞工作?後來便有刊物乾脆開設「如是我聞」,「有聞必錄」的專欄。

曾在一羣專欄寫作人的聚餐中列席,好多名人的名字此起彼落,那是我最早知道,在交換的前提下,「情報」與「禮物」有着一樣的意義。雖然真要明白gossip的話語權力有幾無遠弗屆,已是後話。

例如記者也能引發讀者好奇。我去請教楊凡「張樂樂是誰的筆名?」,不恥下問換來清脆響亮的回覆。「張樂樂就是張樂樂,好像現在住在美國,可以問一下汪汪。」汪汪,就是汪曼玲。

劉文正的影響是?不要小覷「魅力」作為一種文化力。在電視台擁有名叫 《劉文正時間》的節目,也是後無來者的,「由我來當時間的主人」。當年這節目由佳視購下播映權,偏偏佳視就是因不能當時間主人而敗。

又有一次,我在臉書聯絡上《姊妹》的施盈盈女士,素未謀面,她卻第一時間回信給我,告訴我我查詢的事情有些難辦,「九一年移民時有把舊《姊妹畫報》裝箱,不過,現在全放在倉庫裏」。幾行字我看了又看,人情味之餘,也因接觸到當年的前線人物,覺得不可思議。

那年代,盈盈、樂樂,還有汪汪,常常在紙上互串門子。早在亦舒還住在邵氏宿舍的日子,坐巴士進影城的西西,以及小不點、圓圓,都是妙筆生花,為神秘的明星注入煙火氣,變成跟大眾一樣過生活的人。

聽說劉文正沒有太喜歡拍電影。可能是青春需要羣體生活,也可能跟那年代台灣的青春電影流行堆頭制有關。雙生雙旦三生三旦四生四旦的戲分排列下來,即便掛頭牌,與獨當一面仍然有差。

所以,文章真的不需要中心思想。張樂樂約了劉文正,劉文正由阿姨陪同,地點是文華酒店二樓。「用手撐著腮幫子,喝的是檸檬茶,說話慢吞吞,有些兒精神恍惚,喜歡發呆」,可見話匣子並未打開。「我正在傷腦筋,看如何可以使劉先生三八一點,突然眼前一亮,張大小姐艾嘉風情萬種駕到,我歡呼一聲『好嘢!多一個八婆!』」當年記者與明星的交情竟能至此。

「突然出現了一雙黑皮鞋,我順着黑皮鞋望上去,棕色燈心絨長褲,同質料外套,襯衫,再上去,乖乖,是王老羽。我拉開椅子請他加入八陣」,「又有一張慌張蒼白的臉出現了,他焦急的跑來對艾嘉大聲說:『我的車子在下面給抄牌了啦,你們還不下來?』」這人是楊凡。

鬧哄哄一輪,但為什麼劉文正是灰色的?要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