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兩頭唐狗,白色的玻兒現在已經十二歲,從來都是家中小霸王。黑色的芳芳三歲,她在疫情開始的時候進駐我家,到今年已經兩年多。這兩頭狗平日相處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因為兩隻狗都本來屬於野狗(玻兒從獅子山被義工拯救,芳芳則是從狗場領養),初來我家性格上會有一些共同特質:兩隻狗都有極大不安全感,對我非常依賴,不喜歡陌生人。玻兒經歷了多年有家的生活,現在已經變得溫馴,對於新來者芳芳也盡了最大努力去接受她。可惜芳芳還是新來者(雖然已經兩年多),性格依然「驚青」;例如當芳芳在自己角落睡覺,只要玻兒一走近,她就會發出「胡胡」聲,警告玻兒不要走近。某天又發生了一樣的情況,玻兒無奈地跳上沙發,坐在我旁邊,對於芳芳的敵意顯得很是無奈。

我理解芳芳的戒心,是來自她成長的不安,狗場內那種過百隻狗等待被餵飼,被愛錫,常常擔心自己兩餐會被其他狗吃掉的搶食生涯並不好過--這其實也是玻兒小時候的經歷。所以問題不是玻兒走近她,而是無論誰走近她,她也會充滿戒備。我摟着玻兒,在他的耳邊對他說:「她不喜歡你不要緊,但是你不要不喜歡她啊。」我本能地這樣告訴他。只是話才出口,我就用耳朵同時接收自己這句說話--別人不喜歡你不要緊,但自己不必不喜歡他。

當有人不喜歡自己,我們很容易浪費了心神在感到失落,自責,在嫌棄自己不夠好,在問自己哪裏不夠好,卻忘記了別人不喜歡自己可能是因為對方自身的問題。看見玻兒失落的表情,原來作為主人我最擔心是他會因為芳芳的反應而產生同樣的敵意,以牙還牙,以「胡」還「胡」,尤其玻兒現在已經是一頭善良的家犬。所以我提醒他「不要不喜歡她」,他只需要暫時保持距離,不必向前示好,也不好反轉豬肚,或者有天芳芳會改變,就像玻兒。

做人也一樣。面對人家放射的負能量,尤其是那些無緣無故的攻擊和傷害,我們很容易選擇用同等氣力去反擊,挑起自己的陰暗面,但其實問題不一定在自己身上。就像玻兒一樣,行得正,企得正,做返自己,人家要「胡」你,你或者可以站遠一點,想想還有喜歡摟着你的人就好了--多謝玻兒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