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國亮)如果不是你在北京的電子平台翻看TVB七十年代的《幻海奇情》片集,居然搜索出其中一集《在天我的父者》,那起碼是四十三年前的事情,我也沒有看過第二次了。
(翁子光)當年這一集的格局,有異於其他集數的典型驚慄恐怖故事,趨於Campy。
(甘)今勻狄波拉每逢到教堂向神父辦告解向天父懺悔,都是為自己剛犯下一個私慾偏情的罪行祈求赦免,與司機偷歡,計劃剷除不和的家姑,次次依此類推,每次離開聖堂得到寬恕,就再進軍去另一個新鮮熱辣,匪夷所思的願望。
(翁)拉姑最尾還向熒幕得戚地單眼……
(甘)那些年未風行家用錄像機,很多我在創作上一意孤行的片集,也有無數被管理片倉的高層清洗掉。
(翁)見證影視歷史的財產,怎可如此愚昧?是辦公室政治嗎?
(甘)只因要用來錄影新節目的新帶未運到,主管簽名,就可以順手將任何有餡的現存錄像帶,拿去清洗應用。今天你看到的是沒有工作人員名單的版本,你憑什麼一口咬定是我的劇本?
(翁)我小時候已經重看過你的影視作品,最喜歡你獨有的幽默感,和對當代人生活思考的觀察和重塑,還有廣東話對白裏妙哉妙哉的「聲氣」。
(甘)二次世界大戰後這個漁港的華人,講國語的,平易雅致輕巧,無北京普通話的腔調,講粵語的,勞動階層懶得咬文嚼字,變相生鬼突梯,匯入廣東白話,自成一家。祖國解凍前,不少於三分一世紀,各種層次的粵語,已躍升為最具影響力代表性的第一位,政治經濟文化媒體均以之游走全球,南北美歐洲東南亞絕不懷疑該方言就是華人的母語。風光過後,香港人發明的香港話,被注銷了保值的商標,等同在人生股市中,不再「襟揸」。
(翁)現在你說的就是你的對白。
(甘)我入行時是自己啟蒙自己,演員的天賦是自動波精神分裂,多重性格,投胎做另一個人,編劇何嘗不是。
(翁)大堆頭的戰爭片有沒有問題?我知道叫你寫一百個演員穿梭的《豪門夜宴》,也考不起你……荷李活一九六二年的《碧血長天》(《The longest day》),十幾個獨當一面的大牌,人頭湧湧,逢大片就當是史詩。
(甘)如今留下來的只是Maurice Jarre的主題曲吧。掛頭牌的銀壇鐵漢John Wayne尊榮,蓋棺前賣座兼人人給足了景仰,相隔半個世紀年輕或老懵懂的觀眾,首次在二○一五的《Trumbo》自傳電影中,揭發他是迫害荷李活十君子的主腦,銀幕下的大反派。(在《明周》二○一六年第2471期的專欄《交換傷口》,有關這段史實,我寫時一字一淚。)
(翁)一九六六年法國Rene Clement導演的《巴黎戰火》(《Is Paris burning?》)有哥維多跟哥普拉一起編劇,是足以貨比貨的,還有目不暇給有個性的歐陸演員,一個出了鏡,另一個又來了。
(甘)只要有茜蒙薛奴烈,尚路易狄南寧,賀茲保荷斯,羅美雪妮黛……怎麼樣的劇本,都放眼讓他們任意發揮。
(翁)你的名單已佔三位不在人世間了,有賴科技合成,總算藝術結晶,就讓我打尖,也把剛謝世一年多的Emmenulle Riva艾曼紐麗華,請來共演,這個畫面,眼睛來不及應對準哪一位先。